第40章

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浓烈。

说到底明明是她自己没站住摔的跤,却怪到顾长於头上。

顾时宁向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哭闹了起来。

好像是在借着机会,宣泄什么。

宣泄她说不出口的愤怒。

顾时宁的自知之明告诉她,顾长於始终恨她入骨。

从他当年带走的砚台上的莲,从他侍郎府莲花的徽纹,从他午夜梦里声声呢喃。

他绝口不提,可一刻不曾忘记阿招,不曾忘记害死阿招的人是谁。

但这几年,顾时宁常常忍不住在幻想,也许叫了那么久的哥哥,讨好了那么久的人,逢年过节送了那么多的礼物,总该会有些变化。

刑部地牢的一道道鞭子,手腕上铁环倒刺扎出像珠链子的疤,萧晏滑腻的手划过她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时说的话,似乎都在嘲笑着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宣泄的愤怒,是对顾长於的愤怒,是没资格的愤怒,她该有自知之明的。

可因为顾时宁的一次宣泄和无端的告状,害得顾长於被逐出族谱,结果好像是又成她欠了他。

顾时宁神色复杂,扭开头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茶壶,娇娇怯怯的小声说:“对不起啊——”

“都是我害的你被爹爹逐出家门。”

顾长於凝视她粉嘟嘟的小脸,小姑娘又回到了之前小心翼翼,又乖又巧的样子。

他没有接话,慵懒地起身,将挂在时宁肩膀上的裘衣扯起,挡住她的脸。

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眸,撩得人心痒。

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舍不得离开都城,突然不想管在城外风雪里等他的军队。

顾时宁眼前灰蒙,等她从裘衣里探出头时,吊窗啪嗒一声轻轻落下,枯竹的影子微微晃荡,暖阁里已经没了顾长於的身影。

软塌的雕花小桌上,只有茶壶一如既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顾时宁的脸一下涨的通红。

倒是把她的春宫册还回来啊。

写的批注要是被顾长於看到,她可以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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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太子大婚这天,满都城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礼炮烟花,锣鼓声声从破晓时分就络绎不绝。

顾时宁的心情很平静。

将军府所有人忙上忙下,只有她穿戴好繁琐的嫁衣和凤冠后端端坐着。

她恍惚游离于事件之外,好像自己是个不相关的人,旁观一场别人的婚礼,热闹喧嚣也是别人的。

礼乐声越来越清晰,丫鬟们更加的手忙脚乱,是太子迎亲的队伍将近。

顾远山揽着妻子走进房里,顾夫人好像刚刚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