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尘坐在画架前,他系着一条白色的沾染了颜料的围裙,眼睑垂着,握着画笔的手也松松垂着,整个人像一座雕塑。昏黄的室灯洒下来,将他的侧脸打下浓重的阴影。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没有发现打开的书房门,更没有发现走近的沈君怀。
路清尘本身就像置身于一幅画中,恍如天边月、海上花,有种不切实际的疏远和脆弱。沈君怀突兀地滋生了一个念头,这样的路清尘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并永远消散,任谁也抓不住他。
“画了什么?”沈君怀俯身,一只手抚上路清尘的后脑勺,看一眼画布上白色的花。
“天边月。”路清尘回完话,才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你回来了?”
他瞪起眼看人的懵懂样子,特别像一只迷路的兔子。沈君怀想着,嘴里却说“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嗯?”路清尘疑惑于沈君怀为何说了这样一句。不过,沈君怀是懂他的,只凭一幅画的名字,就参透了内在的意义。
“有事要告诉我,不开心要说出来。”沈君怀立起身子,一手扯松了领带,一手拉起路清尘,说:“既然画完了,吃饭去。”
两人没有心思做饭,便一起出了门,去了附近常吃的中餐厅。
两人的住所距离滨海联大很近,却远离市中心,四周环境静谧、曲径幽深、绿植繁茂。他们携手前行,路边桂花树馥郁馨香,在夜色下格外缱绻。路清尘的手被握住,他看着在前面错开一步的沈君怀,心里贪恋着此时这人的一点温柔。
“明天……萧墨要来。”路清尘抬眼看了看沈君怀,并没有不耐烦,于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他有个项目在这边开工,顺便把我在南城的一些画和材料拿给我。”
沈君怀说好。
“既然有朋友过来,就一起多出门走走。”沈君怀今天难得有耐心,这让路清尘有些惶恐。“我没不开心,就是……一个人没事做,有点闷。”路清尘这是在回答沈君怀之前的问题,话语中不自觉带着一丝讨好,然后又说好,这是回应沈君怀现在的问题。
萧墨和路清尘约在一家私房菜馆见面。吃的是平洲特色菜,味道好,环境棒,是刚来平洲的时候,沈君怀带路清尘来过的一家店。
多年好友见面,难免唏嘘。
萧墨身材颀长、朗眉星目,一身衬衣西裤,外面套一件藏青色长款风衣,昔日青涩的少年伙伴早已变成一个成熟得体的工程师。而路清尘一身黑色帽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看起来和上学的时候并无差别。
“你今年都24岁了,怎么一点也不见长。”萧墨手伸到路清尘脸颊上,像以前那样扯了扯他脸上的那块软肉,笑得满脸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