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没脸说这句话。
林深离开的前夜,他踌躇良久,去敲了紧闭的房门。林深刚洗完澡,松松穿着浴袍,一手擦着头发一手给他开了门。
水珠从额角滴下来,滑过下颌,落进浴袍堆叠的领口里。“有事吗?”林深问。
李既白盯着那滴水珠,喉结滚动,别开眼:“来看看,你还有什么缺的吗?”
林深笑了,不带什么意思,就单纯地笑,像对待老友那般:“都收拾好了,苏姨还给我塞了一堆吃的,说在外面吃不到,怕我馋。”
“外面是吃不到,”李既白声线很低,像一只将死的兽发出的悲鸣,“你可以随时回来吃。”
然后抬头,又问:“你还……”
他声音发颤,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最终问完了那句:“还愿意回来吗?”
林深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眼神闪了几闪,这个话题他没法回答。但李既白的悲伤太明显,期望又太热烈,他只能假装视而不见。
“没事,”长久的沉默后,李既白自说自话,又重拾勇气一般笑了笑,安抚着林深也安抚着自己,“不回来也没事,我去找你。现在我工作量减半,两边跑也能跑得过来。”
“等你毕业以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规划未来,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
“无论怎么规划未来,你都要陪着我吗?”林深问,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我打算毕业之后留在流光帮忙,有时间的话带着外婆去世界各地转转。如果幸运的话,将来或许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平淡又幸福地过完一生。”
“就算这样,你也陪着我?”
李既白怔在那里,脸色由白转青。
空气静默,林深的话当头一棒敲在耳膜上,绕音不绝。光想想那个画面——有更温柔妥帖的爱人陪在林深身旁,可能是sean,也可能是任何别的什么人,总之不是他李既白——他就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人生当真是一点趣味也无。
他觉得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可能会杀了他们,然后自杀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