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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1137 字 2022-11-02

滕错没有拔出匕首,因为当初用来杀害滕勇安的那把刀就是那样被留在了滕勇安胸前。他只是在庞叔身边蹲了下来,一只手臂很随意地搭在膝头,洁白的手指就垂晃在庞叔眼前。

他的眼依然很红,但那里面盛着的是见了血的兴奋和得以报仇的快感。几秒前的柔和以及迷惘已经无影无踪,妖邪的皮囊就在他的骨中,似乎转一次脸就能变一个人。

他用那双诡丽的眼盯住了庞叔,说:“我知道,是你杀了滕叔叔。”

地上的庞叔喉间混乱,没有能够说得出话。

“滕叔叔当初的尸检报告我拿到了,他被一把刀从斜上方刺进右侧胸膛。”滕错的语调愉悦,声音奇异地柔媚又沙哑,他说,“你是尘先生座下最得意的杀手,又高,又是左撇子。”

他早在庞叔第一次对他掏枪的那一次就看出了端倪,一直压到此刻动手,受了感化后再夺走希望的痛苦,他也让庞叔尝到了。

“我说谎了,”滕错说,“我怎么会不明白父子之情。我曾经也有过的,可是你们毁了它。”

他近距离地看着鲜血浸入土壤,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年前的秋夜。这次那双含满妖气的眼是真的濛上了湿雾,滕错丝毫不移动眼球,看着庞叔逐渐咽气。

他在庞叔停止搐动的那一刻仰起头,疯狂地大笑起来。

从喉咙中溢出的音就像是断了弦的琴,颤抖着响彻山林,支离破碎又痛快至极。这是对悲剧彻底的释放,是对命运带血的控诉,是一个孩子在多年后终于可以面对过去和牺牲的警官的快乐。

空气里带着很重的水汽,滕错垂眼时泪落泥土。他用沾了血的手点了根烟,插在了土地里。

“滕叔叔,”他双膝触地,又哭又笑地说,“你看你看一眼你看到了吗”

阳光跃落密林,滕错迎着它抬头,身体还在不断地颤抖。风温和地旋过,一如当初的触感,仿佛是在给他回应。

“滕叔叔”滕错低下头,像是承接长辈摸揉发顶的少年。他闭上了眼,喃喃地叫:“滕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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