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坐在他对面,周围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看鬼切,而他是距离这个少年最近的人,一小股喜悦从他心头冒出来,流淌在那个夏天。
鬼切并没有参加班里的毕业旅行,源赖光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四处张望,没有看见鬼切的影子。整整四天,他都处在怅然若失的心情里,外加并没有任何朋友,这成为他人生中最难受最孤单的一次旅行。
大学开学后,源赖光孤身一人去了欧洲,秋季学期临近结束时,他才慢慢适应异国的生活,梦境里,从前的生活已经依稀不可寻,他开始学会了如何交朋友,如何穿着得体的礼服出席舞会。
他开始享受自己的人生,灵活、风趣,外加出众的外表,收获了很多朋友。
某个夏季,他和同班同学路过操场,一只足球慢悠悠晃到他脚边,刹那间他觉得时间倒流,来捡球的人说了声“sorry”,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发现对面并不是那个黑发黑瞳的少年。
他宛如从一场梦里惊醒。
在图书馆的那个午后,他往鬼切看的那本书里塞了一封算不上情书的信。
汉文课上,老师讲至慷慨处,突然忆及自己在异国求学的经历,说起自己当时最欣赏的一位女词人,还念出了时至今日源赖光仍旧记得发音的句子:“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图书馆的窗帘飞扬着,一波接一波的淡蓝色,仿佛是天空的延伸,鬼切安静地睡着,睫毛偶尔颤动,源赖光看得入神,听着耳边轻微的风声,没由来鼻子一酸,理解了那句和他隔了千年的诗句。
他轻轻撕下自己笔记本的内页,写上这句诗来,连落款都仿佛尊重版权似的写了“李清照”,他把信轻轻夹在那本书的后半部分,并劝鬼切去图书室借这本书,鬼切看到那句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