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莲哪里知道,沈源流的家里除了爱护他的一双父母,旁的血脉亲戚,都恨不能置他于死地。
沈源流喝过一口茶,手上一下下地拨弄起茶盖来,不轻不重,惹得茶水荡漾。
半晌他又问,“方才那人,素姑娘也曾视作家人么?”
沈源流这话问得直白,诚然有些僭越,素莲本可以不答,却不晓得为什么,这个答案她应得尤其迅捷。
“是。”
“也可以为他慷慨赴死?”
“是。”
“为何?”素莲应得越爽利,沈源流则越吃惊。
素莲自己淡然一笑,“那人与我是娃娃亲,本是父母之命,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待我很好,若不出意外,我们便是要共度一生的家人,既是家人,为之付出,并不讲什么缘由,只不过……而今却也都过去了。”
沈源流停下了拨盖的动作,暗沉的眸色里带着一股狠历,“我瞧着,那位公子似乎并未过去。不过,他的心思恐怕配不得素姑娘的一番深情。”
素莲却是当真放下了,喃喃道:“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错,爱美之心,亦是人之常情。比如家中的每一盆花草我都精心照料,可是我并不能命令它们何时绽放、何时凋落。供人欣赏的花卉一旦残败,本来就会被替换。”
“素姑娘固然看得开,可是看得开的人,也会伤情痛心。”沈源流拧着眉,在他看来素姑娘太懂事,太懂得人情冷暖,却反而一再地委屈了自己,“素姑娘这些年,想来并不容易。”
有那么一瞬,素莲望向沈源流,觉得这一句话好似也能应在他的身上。
他一双眼眸无光,人却宁静温和,可素莲总觉得他也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如今的淡然豁达。
素莲想了想,道:“盆栽的花草,生来便有人爱护照料,山林间的野花,则注定要经历上苍给予的风雪。我和沈公子或许更像是那花圃中的花草,固然有人看护,却也需要经过雨露的打磨,方能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