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霜继续道,“然而我却并不想死。而且将军,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两国交战多年,虽城池偶有易手,但你方伤亡总是多于我朝吗?”
她低下眼睛,轻微笑了笑,“凉州城防坚固,而你们却是一片帐篷,无险可守……算算时间,那炮筒也该重新组装好了。”
阮临霜话音刚落,苍灰的天空上忽然出现一片闪光,随即巨大的炮火声落下来,整个地面随之震颤,尘土飞扬而起,似一场忽然而来的沙尘暴。
与此同时,柴筝从袖中滑出短剑,冲着那骑马的领头人一剑劈下,一片黄沙中骑马的反而目标更大更容易辨认,柴筝一剑得手也不恋战,捆萧刑的竹竿轻微晃了晃,柴筝已经站在了上面。
她那一剑因为视野所扰,没能直接杀了领头的将军,但剑插进了胸口,又自下往上一带,造成的伤口狰狞可怖,那将军被血引动了杀性,爆喝一声拔出马背上的大刀,刚急吼吼的叫上两声,就听柴筝清越的声音透过炮火传到他的耳中——
“南院王萧刑在我手中,谁敢妄动!”
且不论萧刑是不是真的在柴筝手中,单她这种理直气壮就能唬人,那将军果然犹豫片刻,他大概也知道当炮火落在营地不远处时,他带来的这一支队伍就得孤军奋战,不会再有支援了……营地中的人估计这会儿也焦头烂额,搞不清楚凉州城那么远,炮火距离有限,怎么能忽然一下子打到了自家门口。
这一点柴筝跟阮临霜却心知肚明,柴远道是个很会抓住战机的人,王碗给他带去了一门前所未有的大炮,又用箱子拖了两三颗炮弹,油纸包了防止渗水,而北厥人的前沿炮阵又被毁了,柴远道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打扫战场,占据优势,然后将炮筒对准了北厥主阵地。
北厥人两位主帅,一位身经百战,是个难缠的对手,另一个却是萧刑这种……擅离职守,色厉内荏的拖累,偏偏这两位主帅中,萧刑的地位太高,完全可以起主导作用。
他是拓跋恒的傀儡,可是拓跋恒顾虑萧家的势力,又不可能真的将萧刑当成笼中鸟,从而造成了这种骑虎难下的惨状。
柴筝简直爱死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内部斗争,不管多厉害的人都被网罗其中,真正的对手反而有空子可钻。
柴远道想趁机搞场大规模的进攻,以山为屏,将北厥人全部赶到山后头去,柴筝猜以她爹的吝啬劲儿,三发炮弹只舍得用两发,剩下一发还得留着研究,而为了壮声势,空隙中就以威力小射程短的普通炮火支援,在摸清楚北厥底细之前,柴远道不会派骑兵冒险。
北厥在两天前炮攻凉州,弹药已经消耗无几,在这里谁也挡不住萧刑犯蠢,因此这会儿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阮临霜等得就是这个时机,她们不仅能逃出去,还能带着这些俘虏奴隶一起逃出去。
“柴筝!”阮临霜喊了一声,柴筝的脚随即在竹竿头上一压,原本横抬的竹竿瞬间竖了起来,自上而下的楔进了沙土当中,萧刑脸上的围着的布条也被挑开,于是北厥的南院王就这么跟蝉似得双手抱着瘦弱竹竿,悬空挂在所有人面前。
柴筝反手握剑落在竹竿顶上,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亮的恍若刀锋……
萧刑这张脸实在令人讨厌,不只是矿山上给他没日没夜做工的俘虏,就连自己人都不待见,但也是这张不受待见的脸让人映像深刻,只瞧一眼,就认出这的确是自家不争气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