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尤把手收进袖子里,思绪混乱成一团浆糊,他看着不远处的灯火,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挺没来由的,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跑了出来,什么也没问。
他觉得自己认识顾时倦之后,很多举动都挺没来由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出现了好多他不曾感受过,拥有过的情绪。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会偶尔患得患失,会在意顾时倦会不会讨厌他,会想要他也看到自己风光无限,他觉得他和顾时倦的相处跟其他朋友不太一样。
岑尤揉了揉脸颊,头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
但是有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顾时倦还是骗了他,岑尤回想起偶尔顾时倦的笑,带着那么点懒散和漫不经心,现在想想,都好像是嘲笑一般。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全心全意地相信了。岑尤觉得自己真是傻得不行,当初还一本正经地教育人家,哪知道人家其实身价过亿,根本凡事不用亲力亲为。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吧,无聊所以逗他玩,这次自己这么做,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有瓜葛了,岑尤蹲下来,抱着膝吸了吸鼻子,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几星期前他因为生气说再也不要跟顾时倦做朋友了,没想到今天却成真了。
岑尤坐在路沿上,风吹过他的眼角,他用手背用力擦了下眼睛,声音哑哑的带着点气音:“顾时倦,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直到眼睁睁看着岑尤离开,顾时倦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还尴尬地悬在空中,像是要抓空气,他的眼前没有人了。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岑尤会很惊讶,然后露出和平时一样的表情,红着脸没什么怒气地怪他一句,两个人又可以说说笑笑,他会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想错了,岑尤连一个让他吐露心思的机会都没给,就转身离开了。
顾时倦喉咙里干干的,想说的话上不去下不来,甚至有点后悔今天的坦白。
但他又不能一直欺骗下去,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好玩,可后来就不是了,他舍不得看岑尤再被自己蒙在鼓里。
到底怎么回事?
顾时倦缓缓收回了手,眼神复杂地看着空荡荡的会场门口,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打得他猝不及防。
他想起刚刚岑尤坐在座位上,眼神向后寻找到他的时候,明明眼中是有光的,欣喜的,可是在他上台颁奖后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顾时倦现在后悔选择今天来告诉岑尤了。
本来他今天是他期待很久的日子,他的努力被大家看到的日子,岑尤应该开开心心地领奖,跟其他人说说笑笑的。
可是因为自己,今天毁了。
身后,几家媒体争先恐后地走过来想请他接受采访,顾时倦看着闪烁的闪光灯,缓了半天才勉强摆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留下一句:“不好意思今天不接受采访。”
顾时倦穿过几人,薄唇紧抿着出了会场门,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找到岑尤。
前台的小姐一抬头就看见顾时倦慌张的表情,她也赶忙鞠躬叫了声:“顾总,您有什么事吗?”
顾时倦眉头紧皱着,攥了下拳头:“有没有看见有人出酒店大门,穿卫衣,大概175左右。”
酒店这几天只有参加典礼的人在,其余人都在会场,如果有人出去,肯定就是岑尤了。
前台小姐连忙回答:“有的,好像跑出去没多大会儿。”
顾时倦深吸了口气,长腿迈步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岔路口,他才看见坐在路沿路灯底下,缩成一团的小身影。
几乎是同一瞬间,岑尤抬起头就看见站在路口的顾时倦,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看得见顾时倦的剪影,西装恰到好处的剪裁显得他高挑贵气,而他的身后是古堡的灯光,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岑尤浑身都像是泄了气,眸光暗淡了些,不过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他突然感觉两个人隔得好远好远,远到不可思议。
他们当时算是朋友吗?还是他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呢?
岑尤还在纠结,手指被冻得生疼,疼得他好想掉眼泪,却又不得不忍着,咬着牙。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顾时倦从灯光处走了过来,或者可以说是跑,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