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着浴室水龙头潺潺不断的水声,他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些水声都变成了重症病房外昼夜不息的哭声。
他伸手去拿洗漱台上的洗发露,往掌心里倒了半天,却发现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完了,忘了再买新的。
‘唯一挚爱的人离我而去的那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连香波瓶都是空的。’他忽然想到了曾经在某本书上读过的这句话,低头拿冷水冲了把脸,直到泛红的眼眶逐渐褪去那层异样颜色。
郁奚干躺着睡不着,想等傅游年出来跟他一起睡。
听到浴室水声停下,就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方向。
“怎么还没睡?”傅游年没穿上衣,就套了条睡裤出去,头发未干,水珠顺着肩颈往下淌,在灯光底下,肌肉线条显得很清晰利落。
郁奚看他走过来,红着脸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偷偷摸他。
“不睡觉就起来给哥哥擦头发。”傅游年拉住他的手腕,把毛巾塞他手里,低下头朝他笑,眉眼都有点痞气。
郁奚坐起身,拿着柔软厚实的毛巾,搭在他头上揉了揉。
傅游年低头看他的腰和腿,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纤细的腰窝上,借着毛巾在眼前的遮挡,问他:“穿刺扎的什么地方?”
“这里。”郁奚指给他看自己腰侧偏后的位置。
“还疼不疼?”傅游年摸了摸他的脸。
郁奚摇摇头。
然后他拿指尖戳了几下傅游年的胸口,说:“打了麻药没有感觉的,就像我戳你这样,做到一半差点睡着了。”
傅游年就没有再问。
明明郁奚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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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游年又带着郁奚去做了一天的检查。
然后按缴费单上备注的时间,过去拿化验报告。
其实结果都已经想到了,郁奚接过那份诊断书时并不意外。
所幸郁奚发现得早,还没到那么严重、无可挽回的程度,而且就算这次他没有察觉,每个季度他都会到疗养院做一次全身体检,到时候也还是能诊断出来。
“需要住院观察,后续可能安排化疗。”医生对他说。
傅游年猜到了郁奚可能挂的是谁的号。
这家医院算是全市一流,在国内也很出名,当初傅游年的妈妈,还有傅如琢最后都是在这里治的病。
尤其傅如琢住院的那一年,刚好这边成立了一个造血干细胞移植研究中心,傅如琢的主治医生云春安,就是杨雀鸣她妈妈,是项目的领头人物,无论治疗技术还是理念,国内无出其右,到现在项目已经运行了整整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