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应千歧藏在树上并开启结界隐匿好身形后,沙如雪发现男人面色凝重,忍不住问了一句: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青剑山门如果落在燕居云手里的话,是否还能东山再起。应千歧盯着树下的人,眼中有几分惋惜,他心性大变,恐难担此重任,陆乘锦应劝阻他迷途知返才对。
身为门派之主,若总是耽于贪念与欲望之中,便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这些负面情绪而致酿成大祸,那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沙如雪却不以为然:你又不是青剑山门的人,何须为他们担忧这些。
男人刚想反驳他,树下的那两人就先一步吵了起来。
燕居云眼眶微红,如同走投无路的饿狼一样狠狠瞪着站在自己面前依旧沉静的陆乘锦:师兄,前夜在灵堂里的时候,你不是当着师尊的牌位说过要将掌门之位让给我的吗?为何今日却又突然变卦?!
闭了闭眼,陆乘锦低声道:师弟,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敢把整个青剑山门托付给你?你要是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而导致门派出事的话,我无颜面对师尊的在天之灵。
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燕居云握紧了拳,我哪里比你差了?我为什么就不配领导青剑山门?师兄,你的确剑术卓绝,这我承认。但你天性淡泊,根本无心门派事务,也不明白如今的青剑山门到底需要什么,掌门之位交给你,那才是叫师尊死不瞑目!
他的话只是令到面前之人微微蹙起眉,继而便深深叹息了一下。
沉默半晌,陆乘锦才问道:师弟,那你觉得如今的青剑山门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燕居云咬了咬牙,自然是重拾名誉和声望。只因去年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我们在梨花武道会上狼狈输给了神晖宗,甚至还被武林盟怀疑我们与魔人有勾结,门中出了内奸!这些事情传出去后,就算不是真的也被添油加醋地渲染成了真的,前几个月开放招收弟子的时候师兄不也在吗?你应当也看到了,青剑山门已经从原来的人满为患,变成了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他所言的情况,陆乘锦当然也清楚,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燕居云因为这样就变得如此偏激:......师弟,一个门派要做到长盛不衰,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些所谓名誉和声望,而是人心的凝聚,也是信念的统一。况且就算要重拾青剑山门昔日荣光,以你现在的状态来说,恕我不能放心把掌门之位交给你。
闻言,燕居云索性也不再忍耐,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襟:师兄,既然你我理念不同,就不必再浪费时间说服彼此了,我也同样不信你能把青剑山门给领导好。马上就要到今年的梨花武道会了,我希望能在这一次的盛会上挽回我们门派的声誉,所以......还请师兄将令牌给我。
陆乘锦只是淡然地望着他,令牌我不可能给你。
你...!
燕居云深呼吸了一下,他发现自己一旦近距离盯着这个人的时候,心里那股难以抑制的躁动便会愈演愈烈,像是燎原之火般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于是他就遵循了心底那个声音的引导,凑到了陆乘锦耳边低声道:师兄,不管是令牌还是你,都注定属于我的。
此时,不止难以置信的陆乘锦,在树上偷听的应千歧也无比震惊。
原来他......他竟然存了那种心思......
沙如雪道:我还以为他表现得很明显了。
望了眼那两个还在僵持的人,白发青年忽然就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爱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为何你们凡人总是因为这份几乎无用的心绪而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要知道只有忘情绝爱,方能立于不败境地,将自己的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在我看来是最愚蠢的行为。
应千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隔了许久才低声道:这不叫愚蠢,而是心甘情愿。只要人活于世就永远也不能逃脱情之一字,哪怕让人们提前知道当自己爱上一个人后将会遭遇怎样的劫难,大多数人也不会选择放弃。只有心死之人才能做到无牵无挂,可这代表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将再也不能感受到任何心绪波动,但那样......和真正的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迟疑了,因为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也当真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为另外一个人产生感情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他的这份爱竟然能够顽固到在同一个人身上重复发生了两次,仿佛最旺盛的锻炼之火,将他的心重新拼接完好。
而沙如雪也看出了他态度的转变,顿时就颇为不满地微眯起眼:你果然也和燕居云一样,心里藏着某个爱而不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