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尼泊尔加德满都,莫青去自己早早定好的旅馆稍作休整,他没打算先看看尼泊尔的风土人情,直接就去了海拔近三千米的卢克拉,深更半夜的雪山上驻足着不少前来观景台看星空的游客,莫青拉下自己的面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雪山上略微稀薄的空气。
该如何形容这种气味。很清冽,很冷,泥土和雪水混合着散发出微苦微腥的味道,脆弱的生命气息在这里被无限放大,雪山上不是毫无植被,苍绿色的草叶边缘锯齿一般,莫青先是用相机拍下,然后用笔在笔记本上大致画出一个草图,预留出位置,因为他想做一个手工标本集。
小百合、报春、马先蒿、绿绒蒿、虎耳草、蓼类等等都是很常见的植物,现在勉强算是夏季,基本都在花期内。
莫青的目光为尼泊尔香青而留。
他很喜欢这种白色的陆地上的“莲花”,白色半透明的花瓣匕首一般层层叠叠,清纯却不柔和,在无雪的灰黑色裸地上,它们就是不化的雪。
一旁同样举着相机的登山客自来熟地拉住莫青闲聊;“尼泊尔香青,漂亮吧?”
莫青没说话,他的目光很微妙,呼吸微微地滞涩,另一个登山客接了话:“比姑娘还漂亮,雪山上的精灵一样。”
等到一波登山客都走了,莫青还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大丛尼泊尔香青,他趴下身子仔细地拍下它们最清冷的模样,想起刚刚有人说,尼泊尔香青的姿态会随着海拔的上升而改变。
现在是三千米,莫青的下一个目标是五千五百米,不知道为什么,他决定临时改变自己的路线。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牵引着。
尼泊尔香青成了莫青在地面上的北极星。
直到在五千米的高地上,莫青拍完一组尼泊尔香青的照片,在记忆中比较完它们的区别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迷路了!
他越走越偏,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了登山客,满目只有灰一块绿一块的山脊,放眼望去也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莫青有一点点路痴,不是很能分得清东南西北,他掏出手机打开指南针,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一路往北走的,便掉了个头往回走,结果越走越奇怪。一般来说会有直升机在上空盘旋负责营救,莫青抄过号码,一边走一边准备拨打,山路崎岖,他忽然崴了下脚,麻布质的手套抓不牢手里的手机,他自己一屁股跌在地上就算了,手机跌跌撞撞一路往下滑,最后不知道滑倒了哪里,一眨眼就掉进了山隙。
莫青愣住了,愣了足足有三分钟,恍惚间有湿润的山风抚过他的脸,他像一匹脱离羊群的倒霉羊,迷茫在四下毫无二致的山里。
完蛋完蛋完蛋。莫青在心里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