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这才把它鸟喙上的细绳解开,反正是个活扣,很好解。
理查德先呸呸两口,活动了一下舌头,张口正要大放厥词,张子安警告似的把三根手指往它面前一晃,它才把一些脏话咽了回去,又把它特有的大嗓门放低了些。
“杰夫这个白痴,太小瞧本大爷了。”此时它的傲慢与自大更甚往常,“你可知道解语的‘解’字作何解释?以你那平坦如镜的脑皮质层,大概是不会了解的吧?”
“等一下!”
这句话实在太伤人自尊了,张子安反驳道:“至少比你聪明吧?你那脑容量才跟核桃差不多大,有什么资格说我白痴啊!”
“啧啧,照你这么说,大象和鲸鱼早就统治世界了。”理查德轻蔑地说,“算了,想你也不知道,所谓智慧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跟你说你也听不懂。还是说正题吧,所谓的‘解’,英文就是decoding,与之相对的编码就是encoding。人类的语言、鸟类的语言、猫的语言、狗的语言,包括计算机语言,其实都只不过是一些代码而已。语言交流的过程,从本质上说无非是解码与编码的双向过程。本大爷这么说已经够浅显直白,你这个白痴能理解吗?”
张子安从小时候学说话到现在,从没把“说话”这件事想得这么深,此时听得如坠雾中,却又隐约觉得很有道理。
语言交流这件事,在人类社会里简直是再普通不过了,很少有人会去细思其本质。我们每天都会说话,从早上起床后的第一声早安开始,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都离不开语言,即使某些最资深的死宅,只要不想饿死,同样需要用语言和文字来与其他人交流,甚至当我们躺在床上,向深爱的人互道晚安沉入梦乡之后,偶尔还会迸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梦话。
语言是无处不在的,向别人表达爱意与恨意,向世间宣示真理,忠实地转述与记录历史……全都离不开语言。人类的文明就是建立在语言基础上的,其重要性恐怕仅次于空气、水和食物,但其给人的存在感却远不及这些东西。
正因为语言太平常太普通了,人们往往会忽略它的重要性,不去思考它的存在意义与本质。
张子安认真思考着理查德的话,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你说计算机语言也跟其他语言没什么区别?”
“当然。”理查德不假思索地回答:“计算机语言其实相对来说更简单、更严谨、更有逻辑,它的本质与其他语言并无不同,区别仅仅在于它是在电脑里完成的,而普通语言是在你我的大脑里完成的。”
第265章 你行你上
古人云:世间未闻鸟解语,皆因不解其中意。
张子安在今天之前,曾以为这句话中的“解”字,是“理解”的“解”,如今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太肤浅了,其实是decoding的“解”,解码的“解”,将语言分解的“解”。
他还是低估了理查德,“解码语言”比单纯的“理解语言”高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已经反本溯源,接近于语言的本质了。
听到理查德把人类语言、动物语言和计算机语言并列而论,张子安相当吃惊,不过转念一想很有道理。
动物语言先放在一边不管,人类语言无非是一些固定的发音在既定规则的限制下组合而成,与计算机语言没有本质的不同,这就是解码与编码的基础。如果解码与编码也要分个高下,那就是解码更难一些——如果说编码是聚沙成塔,那么解码就是对语言进行逆向工程,把塔很小心地还原成一粒粒沙子,这需要精确了解每一粒沙子的形状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