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那么多人喜欢,我好害怕,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转头发现我没有那么好……我总是对他恶语相向,我希望欺骗所有人,我希望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我一点都不喜欢。”
“看到众星捧月的他,我自卑至极,什么都不敢同他讲,只怕得到一个自己无力承受的答案……”
“直到……直到……知道我真的失去了,才发现原来自我遇到他起,我就一直很幸运。”陆溪桥痛哭出声,紧紧抓住病床扶手,一字一句地质问自己。
“如果我一开始就勇敢,我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
葛泽平也湿了眼眶,他撑起身子轻轻拍着陆溪桥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陆溪桥抓住葛教授的手,哽咽的几乎无法出声。
“我从小就一直在失去,三岁失去母亲,十七岁失去奶奶,20出头父亲酒驾成了植物人,而现在……现在……我要失去我的老师了……”
葛泽平看着自己学生捂脸痛哭,一瞬间想到了在湖畔和他的初次沟通,那时的陆溪桥真像自己的孩子啊。
他是个严厉的父亲,总是在后面拿着棍棒追着自己的儿子跑,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教育卓有成效,儿子连跳两级16岁就上了大学,18岁又进了他的实验室。可他总是不满足,总想让儿子更好,不让他参加喜欢的社团活动,禁止他玩那些他看起来没有意义的东西,强行拽着儿子一起去北京参加学术会议。结果一辆超载的卡车侧翻……侧翻的那一秒,本还在和他置气的儿子转身护住了还在低头做数据的自己……
葛泽平另一只手覆上他们紧握的双手。他这一辈子都在和实验打交道,总是不满足,结果被逼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成了个残废,活得失败极了。本觉得宿命就是如此,终于可以去泉下团聚。却不曾想只是做好自己作为教师应做之事,竟也会被一个人当作精神支柱,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总有一盏灯因为自己而明亮。
他叹了口气,拍着陆溪桥因为痛哭而不停耸动的后背,温和地说,“老师做手术。”
陆溪桥紧紧抓着葛教授的手,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自己的恩师面露悲伤,像是在劝说他,又像是在劝说自己。
“老师做手术,你也勇敢起来,去告诉那个人你想说的所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