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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十分钟八点,办公层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该喝咖啡的喝咖啡,该狼吞虎咽吃早餐的吃早餐,门口的打印机嗡嗡嗡往外吐着合同,老员工新员工都卯足了劲干活,一时间打电话的声音和其他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煮沸了的水。
还有不久就要到年底了,为了业绩为了奖金为了过年回家能跟亲戚比一比,怎么着都得努力打工!冲鸭打工人!
林亦这边也忙的不可开交,一上午就没从工位上离开过。虽说他们组业绩已经达标了,但钱总是多多益善,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他呢。
近四个小时过去,林亦看电脑看得眼睛疼。他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和后颈,去了趟洗手间。
纯白瓷砖纯白地砖,头顶是一样的惨白灯光,标准的办公区洗手间设计。
林亦从卫生间隔间里出来,把手放在水龙头下慢慢地洗着手。
他没想到沈清皓是xx国际中学的学生,也没想到小年轻回一次学校就能看见他以前的照片。
当年他因为父母离异和李文雅的病不得不放弃出国的机会,与另一种人生失之交臂,说不惋惜后悔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人都有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他是从泥潭里苦苦挣扎的人,整个少年时代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救。现在和他境遇相似的妹妹自己爬出来了,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去拥有更好的未来。
林亦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树青的号码。
“喂,小叔。”
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林亦靠在白瓷墙壁上,无端端心里生出一股冷意。
“小亦啊,有什么事吗?”
“萌萌在我这里。”
“什么?那个死丫头一个人跑到北|京去了?你把她给我看住了,我马上就去北|京把她带回来!”
林亦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头顶的白炽灯,“你不用来了,她以后就在北|京跟着我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你懂什么?!”电话那边的人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她是我生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死丫头,还敢不听我的话跟我犟嘴,一天天的反了她了!”
“她是你生的,所以你就把她的长发剃光了吗?”
“她是你生的,所以你能污蔑她勾引别人吗?”
林亦动了动发凉的指尖,又继续道:“她是你生的,但也不是你的附属品。”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刘树青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时语气大变,“小亦,你没有过孩子,你不懂.....”
又是老旧的说辞。
又是披着亲情外衣的刽子手。
林亦调整了下呼吸,强硬道:“我懂,萌萌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家暴是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萌萌刚来的时候我看见她身上有很多伤口,也拍了照,如果你来北|京跟我抢萌萌,一旦进了法院开庭,我无法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小叔,你是我的家人,还数年如一日地帮我照顾我妈,家里那边很需要你,我不想咱们的关系闹僵。”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