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想看什么,多严重的内容。”柯余声脸色难看,像是熬了两天夜,他在茶几抽屉里摸索半天,没摸着,“你俩,帮我去整包烟。”
“老大你抽烟吗?!”张皓月惊了,连孔蔚晴也是头一次知道似的,眼睛睁得老大。
“平时不抽,没什么瘾。喝的那天有,他知道。”他指指谢尽华。
谢尽华恍惚回忆起那天晚上,浓烈酒味的掩盖下,飘飘渺渺的烟味带着苦涩。看来暗网上的一些事情给他带来了心理阴影。
“老大,棒棒糖可以吗?”孔蔚晴掏了掏零食柜。
“行吧,找个能咬的,谢了。事先声明,之后我说的事情,实际发生概率极低,通常只存在于更深层次的暗网,但又切实存在。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都别和别人提,容易引发恐慌。”柯余声轻车熟路地拧开包装,叼着棒棒糖,恢复了些许坦然,语速也慢下来,“像是之前的拐卖组织,为什么我们急着要打掉,我主动去提供信息,是因为它和直播恋童与直播杀人有了关联……能取得那么多消息,是因为我旁观了一场杀人盛宴,你们懂么?而我不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整个人吓成傻逼,我以为我挺冷血的,但整整一个星期,都觉得那锈迹斑斑的刀子,是割在我身上的,那孩子的骨头甚至还带着弹性,鲜红的骨髓,粗糙的切面,断裂的神经与纤维还有特写,稚嫩的器官还鲜活而富有生机,令人毛骨悚然地跳动着,绝望的哭声像地狱里冤魂恶鬼伸出皱缩手掌的悲鸣,在鲜血淋漓中求死不能,而他们在和一团失去行动能力的血肉发生关系。虽然我早就知道我是个魔鬼,刺激是真刺激,但是也真恶心。评论区是什么?上他?挖掉他的眼睛?问施暴者是不是很爽要出来了?出三百刀能不能割掉他的耳朵?操,人渣。”
柯余声猛地骂出声来,嘎吱嘎吱地咬碎了半根棒棒糖,糖与牙齿摩擦的声音刺耳极了,像是电锯撕扯着坚硬的骨骼。
除了碎裂的声音,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柯余声反倒苦笑出声。
“但我不得不看完了,我无法避免地成为冷漠的加害者,我救不了他。是我对直播的地方进行连续追踪分析,甚至录下来反复分析,才看出来这是哪儿了。你们捣毁老巢的时候,是不是也好奇过那个囚室为什么有这么多道具与血迹?发生过什么?是不是还涉及了器官买卖?那些年轻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是什么?金钱,刺激,商品。道德法律都是不存在。”
柯余声越故作淡然,三人越是心惊胆战。
谢尽华不自觉地恶心。他的胃开始不由自主地翻滚与收缩。他曾经见过的孩子,他曾经被迫绑缚住的孩子,难道……竟被这样残暴地对待……他猛然俯下身子,死死地扶住茶几,喉头不自觉地涌上种作恶的感觉,想吐,却吐不出来,浑身都较着劲儿,敏感的大脑模拟出无比真实的痛楚让他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攥紧似的,掐住他的胃,用力地拧着,掐着,挤压着,让酸水腐蚀溶解着他的躯体。
柯余声起身坐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尽华,我觉得这些事我必须和你坦白。虽然我很怕你听到这些之后,会觉得我恶心,想离开,以及怪罪自己,憎恨自己。但错的是他们,我们现在竭力争取的,不就是更好地保护当下的他们么?我们现在……可以不去参与犯罪,但可以用隐身与伪装揭露犯罪,拯救他们。这是我一直以来不想暴露在阳光下的真正原因。”
柯余声从茶几下掏了瓶绿茶,用力拧开,给递谢尽华过去。
谢尽华抬起头,喝了两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有些人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他也见过现场的血腥与残忍,把所有的观感与线索联系起来,最痛苦的,是他,还有被迫冷漠的加害者柯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