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体积的身躯在那狭窄的驾驶位上晃悠着转了好几个方向,显出一丝诡异的滑稽感来,好像是想说什么,但受困于语言天赋,一看见葛出云还说不出话来,不看他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又垂头丧气地转向了方向盘,两条胳膊垂下来,开始自己捏自己的小拇指,窝着脑袋嘟囔,“你要是,不乐意和我好,你就别理我,你要是乐意,就别随随便便说不要我,让我跟别人走。就像我也没法保证一辈子不和你吵架,因为你有时候实在是太气人了,但我再怎么生你气,也不会说不爱你了。”
他打小就听不得“不要你了”这种话,小时候季蔷常年不在家,在家的时候也只会和爸爸吵架,两人象征性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把他撵去小院里玩,但争吵声那么大,在楼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路过邻居看他总是一个人在外面晃,就常常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是不是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就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但对于他来说却是真实可能发生的。
他每次被人问都哭得很大声,久了邻居就说这小孩儿开不起玩笑。
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更甚,两个人都不想要他的抚养权,季蔷要南下学习,工作地点也不稳定,没法带一个还要上学的孩子,周航那边组建了新的家庭,新老婆并不欢迎他这个前妻的儿子。
是葛出云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不用看人脸色生活的地方,给了他从来没有的关心和体贴,但也给了他随时失去这一切的恐慌。
那种恐慌感在葛出云过了三十岁变得特别恨“嫁”后就一直被拉得满当当的,甚至一度超过了对鬼的恐惧,成为了他害怕排行榜上的TOP1。
“你……”葛出云愣了,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原来是在气这个。
好像,也确实是他在说完这句气话后,季鸣忱就开始各种不对劲地闹腾他。
季鸣忱待在他身边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小屁孩在来到他身边前那可怜兮兮的小脏狗模样。
也忘了“不要你了”这四个字当从亲密关系的嘴里脱口而出时,无论是他还是季鸣忱都很难当成一句纯碎的玩笑话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