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云想到了这些,想到了在外婆家渡过的夏日,然而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幽暗昏黄的仓库,这里不透风,闷得像个大锅炉,连个窗户也没有。
他不去看顾泽欢,也不去想对方听见这些会怎么想,怎么看待自己,只是觉得胸口好闷,透不过气,没法呼吸。
好的回忆、不好的回忆,原本泾渭分明地待在各自的格子里安分守己,但是现在却被唐泓野蛮地拨弄出来,粗暴地搅和在了一起。
每个人都需要适当地美化或者掩藏自己,强行被剥开曝晒于天日,赤身裸体,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过于炽热的日光化为焦灰。
唐泓还在说话,他附在苏知云耳边低声细语地讲,像个认真提出建议的好长辈、好老师:“你在他面前精心伪装自己,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已经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了,那你还要他有什么用?你无法诚实地向他袒露自己,而且你自己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你,他能接受你吗?”
“一个杀了自己妹妹的哥哥。”
苏知云不说话。
唐泓又轻声讲:“杀了他吧。”
“只有我能接受你,完整的、不加掩饰的你。”
旁边已经摆好了许多东西,电锯,塑料布,手套,消毒液,水果刀。
苏知云又去看顾泽欢,顾泽欢被绑在椅子上,望着自己,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晃眼睛,避开了顾泽欢的脸,可能是灯光太亮了。
唐泓再一次以那蛊惑一般的口吻低声讲:“杀了他吧。”
杀了他吧。
这个声音逐渐变得震耳欲聋。
苏知云重复唐泓刚刚说的话,自言自语:“杀了他?”
他想起自己之前和顾泽欢做爱时脑子里疯狂的想法。
苏知云一直幻想着顾泽欢死去的样子而兴奋,因为有可能够杀死顾泽欢,然后永远独占顾泽欢而快乐。
他不仅想这么做,并且为这种疯狂的臆想和能实施的可能性生出澎湃的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