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睡觉。”
小狗这几天已经睁开眼睛了,挣扎着从纸箱里爬了出来,歪歪扭扭地往苏知云那跑,还拿湿漉漉的鼻子殷切蹭他的小腿。
顾泽欢在屋里看书,复习公式和课文,顺便刷了几张卷子。
他坐在茶几前写作业,苏知云也跟着蜷缩在他脚边的毯子上睡觉,像养了只粘人的大型犬。
因为这几天总睡不好,苏知云精神不好,那天苏天麟打过电话之后都没有音讯了,想来是被苏知云气着了。
苏知云白日夜晚都发梦,发噩梦,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的梦,总是在逃,在被追逐,在被形形色色的东西追逐。
在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从楼上跳下去,楼底下摔得七零八碎的尸块,一会儿是唐泓的脸,一会儿是他自己的。
奇怪的是这并不源于负罪感。
唐泓的死没有带来负罪感,但有恐惧。
恐惧本身不是来源于杀死了唐泓,不是害怕后果,而是被迫坦白,但又好像并不纯粹的是因为被迫坦白,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有时候苏知云躺在顾泽欢旁边,小狗在他肚腹上爬,像只鬣狗嗅着腐臭与尸体而来想要大饱口福。
稍微休息好的时候,或者依靠着顾泽欢的时候,苏知云会比较平静。
他讲:“我杀了唐泓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害怕,当我看见自己手上的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我发现那只被杀死的猫、被杀死的鸟,本质上其实和唐泓没有区别,对于我来说,他们并不是截然不同的几种生物。”
“当我蒙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去揣测,唐泓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杀死我,或者杀死他的父母,本质上与杀死一只自己爱的猫,自己爱的鸟没有区别。”
“我畏惧唐泓,可是我不知道我实际上真正在怕什么,我畏惧的可能不是唐泓本身,而是其他的东西,他是我的阴影,也是噩梦的一部分,有时候他甚至就是噩梦本身,恐惧却是无法磨灭也无法杀死的,就像是我的噩梦,所以我永远无法摆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