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前垂落的发丝水汽沾染,遮去大半视野,眼皮上水滴滑落欲尽,才勉强睁开眼,将眼光落在那人身上。
眼前人身披斗篷,脸面隐没在兜帽之中,拄了木拐,朱漆被磨刮得斑驳,端头覆了一双苍白枯瘦的手,其上赤红瘢痕刺目,纵横交错、刀凿鞭刻,俱是些陈伤。
“谢凌春,”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却呕哑低沉、身份难辨,“此处皆是我的人,你走吧。”
那人解了锁链,接过身旁太监手中干净衣裳,扔在地下,便拄杖点地,转身正欲离去。
步履端正却拄杖而探,便是眼盲了。
“常公公因何不肯露面?”谢凌春将头费力抬起,欲询问那双眼睛,“万殷因何要困押祁征于刑山?”
那木拄只顿了一霎,便摸索着朝那光明处去。
“他不会有事。”
谢凌春正欲追上前一问究竟,推门人早无踪迹,却发觉自己彼时正身处花涯酒肆的库房。
花涯是前世皇帝筑建、锦衣卫眼线集散处,皇帝与锦衣卫以外之人断不可能得知此地。
谢凌春如梦方醒,便也想通为何祁征所见常千里性情大变、功力骤增。
那常千里分明是如今万殷帝所伪装,而如今坐得龙椅的便是那真正的常千里。
今世如此,前世亦然。
却想不通究竟两人因何大费周章地易容改貌、置换身份。
谢凌春彼时与“常千里”交手,功夫颇深,招式之间却颇为稔熟,好似师出同门,而令谢凌春拜于下风者,则是常千里向自己皮肉之间刺了一枚淬寒毒的玉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