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真急了,也不问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直直大步走过来,劈手夺过凤姨手里的狐氅,挥过我头顶又给我披上,待扣子扣好,他两手握着我的肩,目光炯炯,掷地有声,可愿同我见高堂?
我不知此次一去会发生些什么,他抓我抓得紧,指头硌得我两肩生疼,我皱了下眉,绵懒反问,氅都给我披上了,我敢说个不字?
他眸光一闪,二话不说,伸手抓住我右手腕子朝门外迈去。
林深时走的急,我身上挂了狐氅累赘,在后面被牵着跟得气短,喘着叫他慢点,他闻言回头,我逮着机会给自己缓气,还没缓过来,眼前天地便错了位———他竟单手将我扛了起来。
我挂在他肩上晃晃癫癫,只心里迷惑,这带着小情儿去和老子干架也这么着急的?是怕去晚了林老爷火气消了干不起来?
林家老宅古朴沉华,两只守门石雕饕餮龇牙怒目,九尺大门后面是玉石屏风,一双半人高的绿植挺立两侧,房檐下的大红灯笼是古宅夜半不瞑的双眼,照着林家世代英灵寻亮归家的路。
我站在石阶前,仰视挂着牌匾的深门大院,竟临时生出了一丝胆怯。
林深时走在我前面,已踏了两步台阶,发现我止了步子,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院门,大概是瞧出了我心中的不安,朝我缓缓伸出左手,半开玩笑道:“先生可愿入宅门,赏脸作我林家人?”
我被逗笑,忽然觉得门口两只饕餮也不那么可怕,灯笼似乎又亮了一些,抬手覆上他掌心,随他一同步入深深宅院。
门口堆雪的小丫头只朝我二人瞟了一眼,脚底生风朝里跑去,口中喊着“三舅舅回来啦”,余音被风雪带向各个厢房,不多时,廊子上便三五成群站了丫鬟小厮,伸头侧脑,攀栏扒柱地朝我二人窥望,仿佛在看什么不得了的稀奇玩意儿。饶是在梨园见惯了高朋满座的场面,我也有些受不了这些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们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在窃窃私语中悄悄埋了头只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