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围人闻声望来,推推攘攘散开,朝左右退着,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我出门眺望,哪有什么八抬大轿,远方徐徐蹿来一条从头红到尾的游龙,打头的是开道执事,其次两匹挂花黑马,林深时骑在右边那匹身上,穿着同我一样的马褂,再往后十六个小厮抬了四个亮漆松木箱子,十二条棱横镀金边,竖挂红纱,锁扣搭的和田玉镶金壳子,箱子后跟了十二人,两列六行敲锣打鼓,举筛镜的紧随其后,跟着的举伞人作了长龙的收尾,再隔了一段距离才见撑鞭炮杆子的不远不近地跟着。所有人头顶红花鹿皮帽,腰系云纹亮缎带。整个队伍浩浩荡荡,两旁路人皆是见者咋舌。

林深时行至梨园,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

我听见鞭炮声,锣鼓声,嬉笑声,议论声在我耳边一霎皆寂,只见得到他嘴唇张合:“阿妄,我来赴约了。”

约是旧时约,人是当年人。

林深时一袭红衣烈马,了结了我十八年的执念。

身边陪聘倌的声音悠长响起,对着杨起,像多年前的老公公宣旨:“余幼时无心,少时失信,欺莫郎十八载真情。理应请罪负荆,念婚事为大,今特以良田十亩,宅屋十座,黄金白银各两千两,诚向梨园下聘,愿此生共存长歌,与子同袍。情真切切,誓不违约。如此可得莫家三郎归否?”

杨起不知在哪儿薅了个酒壶用食中二指提着,抱臂靠在门前柱子上,似醉似醒,大手一挥:“嫁!”

林深时望着我。

我笑,你可曾考虑过我不会骑马?

他翻身上马,朝我伸出手,你自是与我同乘的,那马另归他人。

话音刚落,杨起扔了酒瓶,瓶碎声起,他踏镫拉辔,居高临下望着我,挑眉道,长兄如父,我怎可不送你这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