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风没学戏,但骨子里比谁都有种浸透的傲劲儿,肉.体的痛苦他可以忍受,精神侮.辱却像是有千钧重,他每往前一步,就更加沉重窒息地压在他身上,蹲下时旗袍紧紧勒住胯骨,疼、烫,他头晕目眩。
江阮累到极点,他们这场戏是在真实的街巷内拍摄,他亲自选的拍摄地点。
当时觉得这条街真窄,现在却怎么也挪不到头。
他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摄像头远远地模糊成一片,他抬起头,月光刺眼,照得整条街白晃晃的亮堂,湿汗沿着每一寸皮肤往下淌,重重砸在地上,跳到最后,灌铅的双腿失去知觉,身体沉重下坠,猛地跌倒。
可跌倒的一瞬间,他忽然轻松了,连灵魂都好像变得很轻,可以随着风飞往任何方向。
春风,春风,他沉醉在这个夜晚。
然后冷水哗啦泼到了他身上,他猛地闭眼,立刻抖成筛糠。
这个镜头,谢时屿本来是想用温水的,电影里是春天,但现实毕竟已经入秋,被泼水之后还得接着拍摄,但江阮没答应。
他想要更真实的反应,头一次跟谢时屿起争执。
“拍戏很多东西是可以演出来的,”谢时屿眉头微蹙,“不然打戏也得真的挨打吗?
江阮不太想留下任何瑕疵,“要是明明可以做到最真实,就没必要留下人为的痕迹……只是泼冷水而已。”
他不觉得镜头能藏得住什么,拍摄出来的所有内容,每一个眼神动作,每一句台词的咬字,搬到大银幕上,就要活起来。
谢时屿跟他为这个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妥协了。
这一场“游.街”足足拍摄了六个小时,中间有过暂停休息,拍到天早已黑透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