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意说‘我和他之间只是多了一点点缘分’,但我能感受到,不是这样的。”程羽脑袋里浮现着高意不常有表情,但却对自己展露出的温柔的面庞。
“这个‘阿意’就是你前几次给我提到过的人吗?”姚医生问他,“是那个久别重逢的大哥哥?”
程羽点了下头,继续说:“小时候,我们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虽然时间不长,但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阿意第一次带我去图书馆的时候,本来说好的我绝对不打扰他,可是那一次我腿疼突然泛疼,他摸了下我的腿,就马上跑到最近的药房给我买来了钙片,还说我这是要长高了。”
“我当时才这么高。”程羽向姚医生比了个齐平视线的高度,又比了高出一截的高意的身高,“我当时的愿望就是长得和阿意一样高,你看,我现在能长这么高,都是阿意的功劳。”
说到这里,程羽顿了顿,语气也由兴奋变得僵硬,“毕竟……毕竟我爸妈那时经常把我丢在家里,一回到家又要吵架……我说我的腿好疼,可他们吵完了架已经很累了,根本不会听我说话……”
“……小羽。”姚医生语气中带着诧异,“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提起你小时候的事情。”
作为心理医生,在和冯祁前期的交谈,她就知道了程羽的病根来源于儿时目睹双亲死在面前的惨剧。Dr.John寄来了程羽在美国的病例,对于相关问题,那上面只有程羽敷衍塞责的回答,一看就是相当不配合……甚至逃避的象征。即使程羽主动应对治疗,但直面儿时惨痛的回忆无疑是场景重现。
程羽很用力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他又慢慢睁开,看着那杯冒出的热气逐渐消散的热可可,“因为我很害怕。”
姚医生说:“不要怕,已经过去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程羽表情平静,呼吸却是急促的,他指了下脑袋,“可是这里总是会想起。”
说着,程羽就放下了手,转而双手交覆,一手摩挲着另一只手凸起的骨骼。
姚医生放下水杯,微微笑着看程羽,那是打气的意味。
“那天是傍晚吧,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虽然我看不到她在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是在给冯叔叔打电话。她的声音一开始是很小的,但是变得越来越大,大到我不用趴在门上,都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门就打开了,妈妈出现在我面前,突然抱住我说‘小羽,妈妈受不了了,你不要怪妈妈不要你,妈妈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说着,她就转身开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收拾了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妈妈看到他之后,露出惊恐的表情,马上就把房门关上。我猜她又在里面给冯叔叔打电话,直到爸爸把房门撞开,我看到妈妈的手机跌到地上,屏幕一直都是没接通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