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在玻璃窗上看到了服务员的表情和眼神——就像见到了什么致命病菌一样充满嫌恶的眼神——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连手脚都不会摆动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捣了一拳,痛苦地收缩着。
忽然就很难受,压都压不下去,更无法装作没所谓。
郑江拎着盒饭转了半圈,没回住院楼,而是走到了医院家属区的一条小巷里,那巷子很窄,两旁都是水泥墙,尽头一棵高大粗壮的梧桐树,被夹在灰墙中间,憋屈地把枝叶伸向高高的天空。
郑江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树冠,看了很久。
他点了根烟,叼着烟,胡乱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这些日子以来的焦灼、痛苦、无路可走,这么多年以来的压抑、隐忍、艰辛……
活得像只蝼蚁,渺小又卑微,孤独失败的人生一眼就望得到头。
为什么他连一天的好日子都过不上?为什么他的生活就这么难呢?!
郑江吼了一声,失控地朝着梧桐树捶了一拳,又一拳,树是无言的,他很快觉得自己可笑,无能狂怒,怨天尤人。
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太熟悉了,做梦他都认得出来,郑江当场僵在原地。
那人急匆匆地走近了,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心疼地叹了口气。
然后郑江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谢朗用力地、认真地踮起脚,张开双臂拥抱他。
最后一抹夕晖从巷口倾斜进来,洒落在他们身上。
谢朗把他的半根烟拿走,吻他颤抖的嘴唇,郑江痛苦地想躲开,谢朗却怎么都不许他躲。
“让我亲亲你吧。”谢朗温柔又执拗地说,“郑江,让我亲亲你吧,会好起来的,别难过,有我在。”
谢朗的脸笼在灰白色烟雾里,看不清表情,他反复地轻吻郑江的嘴角,慢慢地抚平对方躁动不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