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的铺盖搬进了值班室,从回来的那天起,吃也在市局,住也在市局,没有休息,更没有回家。
他给自己上满发条,像一个永不停止的陀螺连轴旋转,他不敢停,怕自己一停下,脑袋里就是应呈手脚绵软目光涣散被人裹进带血的地毯里带走的那一幕,他甚至不敢睡,午夜梦回,应呈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兰城公墓第四列第十九号」,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应呈应呈,他连呼吸都在想着这个名字,希望自己虔诚的念念不忘能够有所回响,然而……
一个月过去了,应呈又做了七八次手术,连ICU都没能出来。
两个月过去了,他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三个月过去了,他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总算是渡过了危险期,转入了普通病房,但依然没能醒来。
今天是一月一号,街上挂满了欢度元旦的标语和装饰,冷风中洋溢着欢声笑语,却也是应呈深度昏迷的第四个月,苏醒的可能性已经无限趋向于零。
谢霖换上了警服,针对天知神教的所有行动都宣布圆满结束,刑侦支队及兰城市公安局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今天,他作为兰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代理支队长,要代替应呈出席省里组织的年终总结和表彰大会,因公牺牲的兄弟烈士已经批下来了,但秦一乐的三等功经多方面思考后,还是被驳回了。
他站在窗前,眉眼凝霜,比室外更冷,窗外突然落下了细碎的绒花,苍茫茫一片,像精灵欢欣舞蹈——是雪。
兰城的第一场雪昭示着,应呈的一腔热血最终沉睡在深秋,终结于凛冬,他没等到春天,也没等到迟来十年的真相,一场绚烂年华,就此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