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他有条不紊,麻木不仁,滔滔江河一般奔腾东去,世间万物种种,都不过是这滔天大浪里被绞打的泥沙。
天气越来越冷,苏月兰已经从衬衫换到了风衣,又从风衣换到了羽绒服,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就这么一眨眼,居然就快过年了。
应家和傅家一向是对门邻居,或许是这个原因,往年应呈都像躲债似的不肯回家,年年春节都是人家团圆,他在加班,有时笑话他像个网逃,心里却还是盼望着像以前一样,璟瑜没死,应呈心里也没这个疙瘩,两家人并一家,两个男孩窝在一起玩闹,快快乐乐图个阖家团圆。
没想到,今年是团圆了,能一起过年了,却是……这样一种状态。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仪器滴滴响个不停,长达五个多月的深度昏迷状态令他迅速瘦削下去,眼窝凹陷,皮肤蜡黄,被剃掉的头发已经又长了回来,却遮掩不了头皮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但他脸上却一直是干干净净的,足见这些日子以来,苏月兰一直把他护理得十分精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连胡子都不会刮,问护士借来刀片,刮一次胡子就是一圈细小的破口。现在,倒是已经熟能生巧了。
她把一件黑色的大羽绒服盖在被子上,比划了一下,絮絮叨叨地说:“你都不知道瘦了多少斤了,这打眼一瞧,买衣服是越来越没底。小兔崽子,今天过年,晚上你爸来医院吃年夜饭,年底了,你爸那部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三五天都见不着人影,你别放心上,你那案子你爸操心着呢。
你要是还有心,孝顺我们俩,就赶紧睁眼看看我,我是头发也没空做,美甲也没空画,硬生生老了二十岁,你那么大点,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没这么操心过。”
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她似乎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是自顾自接着说:“你都睡了小半年了,怎么也该睡够了吧?该醒醒了,起床,看看你爸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