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北辰一下撤了力气,俞桑没料到,收不住与钟北辰角力的力道,门就“砰”一声关上了,震天响。
钟北辰惶急地敲门,说那我不问你了,也不逼你了。
俞桑转过身,背贴着门慢慢滑下去,坐到地上。
震动的门透过他的胸腔,袭击他的心脏,让他感到酸胀。
俞桑想了想,说:
“六岁的时候我爸走了,家里就剩我和我妈。没了收入来源,我妈就去县城打工。”
“我妈很要强,也很能干。她跟我说读书是最重要的事,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我就好好读书。”
“我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我上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之后怎么挣钱。当时心想,反正去大城市,怎么着工资也不会低,总比在家种地强。”
“我也没什么志气。觉得能拿笔死工资,做点想做的事,混吃等死一辈子就好了。”
钟北辰不再敲门,静了下来。像是很认真在听。
“后来我妈生了病。”
“她一病,天都塌了,送到县医院,说治不了,要往市里送。到了市里,发现钱不够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借,村里知道我是大学生,想着总能还得起,就都借给我,但还不够。”
“怎么都凑不够,医生下的病危通知书就在你眼前晃。像恶鬼一样,做梦都缠着你。你知道么,那种没有钱的苦,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得不到治疗。”
“若是真就这么死了,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杀了她的人。”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妈把我养得太好、太天真了。”
俞桑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本来觉得自己挺平静,但到此刻,才觉得是真的伤心。他仰起头,轻轻闭了闭眼,把泪意倒灌进心脏,才重新开口。
“但我没什么资格拥有这样的天真。”
“钟北辰,你问我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好回答。我是很普通的人,为生计所迫。很久不知道高兴是什么滋味,也不太适合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