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在人体内的潜伏期大概是十二到二十四个小时,具体情况因人而异,此时的男人体表已经有不正常的静脉曲张,距离失去理智,已然不远。
争吵得不到平歇,也无人可开口劝慰,惨痛的哭声萦绕耳边,光听着就是一种折磨。
人间的惨剧大都触类旁通,我并非铁石心肠,看到了也会感同身受,会难过,会痛苦,只是这种时候,霍诚都会捂住我的眼睛,遮挡我看向它们的目光。
他牵着我的手,攥得稍紧了些,轻声安慰:“爸爸在,宝宝。”
那样撕裂般的痛彻心扉过后,挣扎,扭打,哀求……没有人可以上前分开他们,更没有人可以出声阻止,哪怕最终的结局也异常惨烈。
男人出手将她打昏,送到车座,对众人笑了笑,迎着所有不舍和哀伤的目光,站立军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开口道,“原特种陆战队第一分队小队长,简子昂,今因感染病毒,不适宜继续执行保护人民群众财产及其生命安全任务,特申请流放。”
万籁俱寂。
过了很久,才看见老首长动了动颤抖的嘴唇,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却掷地有声,“批准。”
“……”
一把枪,没有带走任何物资,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
其实那个时候距离日出已然不远,在望着他的背影远走的时候,我除了感受这无言的悲壮,更能体会到格外的残忍。
或许他可以那样轻松地走了,将遗孀的性命托付给信任的弟兄,可对于他的妻子而言呢,无异于亲眼目睹了他的自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人间事多半身不由己,身处于危机重重的末日,个人的悲欢往往可以忽略不计,抹杀一切我们生而为人的尊严愿景,代替做出选择的时候何其之多,尽管大都不得已而为之。
思绪飘远,只见天边的光近了,昏沉却依旧盘踞在上空,接连不断的惨痛过后,我们即将迎来此行的第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