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姐姐化妆的时候,朝他搭话:
“欸,丛丛,你这个名字,像不像外面的草地?”
抚育院周围的草地,一年四季都是灰黄色,硬硬的一茬,乱七八糟地铺展在泥土上。
廉价肮脏的草丛,千万人踩踏的草丛,这真是个对他人生不详的预言。
季丛躲在角落里偷看着姐姐化妆。姐姐收拾得差不多了,最后掏出口红往嘴上涂抹。她的手法娴熟,她的那种自我陶醉与欣赏,简直令人着迷。
“看够了没?”姐姐摆弄了一下头发,“我美吗?”
“……美。”季丛点点头。
“哼……那是当然的。”她举起口红朝季丛晃了晃,“知道么,男人最喜欢这个东西。只要你涂上这个,谁都喜欢你,叫你宝贝,把你捧在手心。”
姐姐收拾好东西,拿起包婀娜地走出了房间。门外又响起抚育院管理人员的一阵叫骂。
白天的时候,季丛和其他人在院子里做劳动,或者挤在有限的教室里听老师讲授最基础的课程,到了饭点,便排队等待着分配食物。
这些孩子被聚集在一起,期望着能够被选中,收养。他们很少能获得与其他同龄人平等的教育资源,获得足够的知识。更不用说,有人会教给他们爱与善。
他们野蛮生长,自寻出路。
那天晚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睡了,只在门口有盏老旧的壁灯亮着。季丛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心里砰砰跳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被子里钻出来,来到姐姐的床前。那个口红躺在桌上,月光洒落起来,发着盈盈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