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时,薛定邦总是会把头发放下来。他不需要摆出端正严肃的态度,自然也不用拿发蜡把头发往脑后抓。他凌乱的刘海儿, 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给他的眼睛和他的脸, 都布下一层阴影。
他闭上眼, 右手掩住神色晦暗的面孔。说出这些话, 已经抽空他的全部力量。他沉默了, 更多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像块千斤巨石,随着他的喉头滚动。
“父母的祝福,能代替兄弟的祝福吗?”妈妈轻轻整理他散乱额发,“定邦,我不希望你再麻痹自己的内心。我的栗子,是勇敢的孩子。若是你不肯去面对,它不会自己消失。”
“时间会治愈一切。”薛定邦说。
“你回家一年多,它治愈了你多少?”妈妈问,“你现在如果已经完全不在乎,还会在这里和我生闷气吗?”
妈妈说得对,薛定邦确实是在生闷气。
但他不是在生妈妈的气,也不是在生徐雨的气,更不会是生尹仁的气。
“我没有生您的气。”薛定邦说,“妈,我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妈妈拍了拍薛定邦的手,满脸慈爱笑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这个世界,没有离开了谁,就不会旋转的事情。
即使是薛定邦前一天觉得天塌地陷,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阳光和佑介,唤醒熟睡中的薛定邦。他昨天晚上明明就把佑介忘在书房,现在却看着佑介舒展身体,与他共同迎接新的一天。
“早上好,佑介。”薛定邦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睡乱的头发。
晨光中,佑介舒展身体,轻柔起舞。它翠绿的叶片,每一张都油光发亮,彰显出勃勃生机。薛定邦指腹轻轻划过玻璃花盆边缘,微凉的感觉令人惬意。
薛定邦抱起佑介,埋下头将脸颊紧贴玻璃缸,发出低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