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叙说:“她死得早,没受这份罪。”
“这份罪”,指的是林父因身体不好而打骂亲人的罪。陈译半晌无语。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安慰的话显得虚伪,调侃的话显得轻率;尽管林方叙的态度很平和,像河床里缓缓流淌的水,没有什么波澜,但是水面下布满了水草和沙石,冒然淌进去也不一定能够安全渡到河对岸。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公园的尽头。这里是一片被树林环绕的小广场,广场周边有几把木制的长椅。林方叙指着长椅问陈译,要不要过去坐一会儿。边走边说话的确不方便,陈译便同意了林方叙的提议。
长椅坐三个人拥挤,坐一个人落寞,坐两个人正合好。两个人也有不同的坐法。以最里侧的两个人为例,一男一女,男的坐椅子,女的坐男人的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最外侧的是两个小姑娘,肩挨着肩,腿碰着腿,低声说着耳语,是闺蜜应有的模样。陈译与林方叙既不是情侣,也不是闺蜜,只能隔着半臂的距离,各自把着长椅的一角儿,坐得宛如拼椅子的陌路。
坐下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陈译在替不远处冲着树干抽鞭子的大爷计数,林方叙在数广场上互相追逐的小孩儿分别摔了多少次。坐在最外侧长椅上的两个小姑娘站起身来,胡噜着胳膊大腿,咒骂着蚊子太可恶,手挽着手地离开了小广场。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哭得撕心裂肺,家长们分别拎起自家的崽,带着他们的哭喊声一起,朝着广场外走去。大爷的鞭子啪啪作响,响彻整片树林,却盖不住小情侣嘬嘴儿的动静。陈译不敢回头,他怕看到付费的内容,只能凑近林方叙,小声调侃道:“真牛逼,都十来分钟了。”
林方叙转头看着抽树的大爷:“最长能坚持两个多小时呢。”
“我操。”陈译感慨道,“这么久,是不是那儿有什么毛病啊。”
“能有什么毛病?”林方叙斜睨着陈译,“身体没准儿比你我都棒。”
这话好像不大对劲啊……陈译问林方叙:“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林方叙反问。
“我在说……就……”陈译支支吾吾地说,“我身后那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