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城市灯海,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在他的俯视下都如蝼蚁般渺小。

“这世上每个人都喜欢俯视,可我为什么觉得,越是俯视,就越是无力呢?”

穆南城走到萧然身边就听到他如此幽幽一叹,他抬手撑在他的双肩上:

“因为大地太广阔,广阔到,即使你俯视着它,你依然会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我们要站得更高更远,高远到,将整个大地都尽收眼底。”

萧然沉默半晌,忽然莞尔:

“穆先生,你是想像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吗?”

穆南城也笑:

“你直说我想上天好了,穆先生原谅你小孩子,口无禁忌。”

————

傍晚下班的时候,穆南城没有在35楼逮到萧然,他因为处理事务加了二十分钟的班,这小家伙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己先走了。

“嘟嘟”的电话音在汽车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回响,一次又一次机械而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让穆南城的脸色越来越黑。

穆南城平静地坐在车里,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自眉间透出的煞气,层层叠叠的,如有形的实质,压得韩臻头皮发麻。

“去萧山公馆。”

萧山公馆离恩南大厦不过十五分钟车程,穆南城比萧然还早一步到楼下。

穆南城本来心里是有火的,他打算见到萧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得给这小孩一顿教训,他得跟他说宋萧然,甭管我们这个婚是怎么结的,你心里愿不愿意,我们现在都是合法夫夫,我在公司楼下等你半个小时,打你七八个电话,你不理,不接,你这样不对。

但是这些怨怼和怒气在看到萧然出现的那一刻倏然瓦解。

夕阳西下,那个孩子就那么缓缓走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拿着个牛皮纸袋,边走边轻轻敲击着大腿,明明是很痞气的一个动作,由他做来却有一种洒脱的可爱。

路灯渐次点亮,晕黄的光线水流般铺泄而下,宛如一层层质地细腻的浅金薄纱铺在他柔软的发顶上。

韩臻已经离开,穆南城独自坐在车里,看着萧然从日暮走进朦胧灯光里,看着他目无斜视地从自己的车边走过。

一个走得心无旁骛,一个看得凝神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