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时,祝烨永远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连母丧期间都未能撼动他的地位。若非遭遇连环打击,他本该按部就班,去最好的学府,家里摆满他的奖杯,给祝庆祥挣回数不清的荣誉。
他沉声发问:“爸爸,你也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个废物了么?”
不管我做的多好,你从来不曾相信我。
无论事实多么显而易见,我又陈述得多么条理清晰,等苏慧一哭,祝煜再一闹,事实便都不再重要。
祝烨又说:“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信我。”
他这句话暗指的事情太多,往事滚滚流过,祝庆祥回首时光,是他眼看着小儿子从阳光开朗一步步变得阴鸷沉默。
“爸爸……是相信你的。”祝庆祥想道歉,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卓依侬知书达礼,祝烨懂事谦让。这便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在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中受伤害的原因。
“祝氏,我不想要。”这是祝烨最后的回答:“我不想因为祝氏去和哥哥争执。”
他嘴唇颤动,说出今晚最难听的一句话:“不值当。太掉价。”
祝庆祥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他万万没想到,撇开仇恨不谈,祝烨竟是这么想的。
他经营一生的心血,在儿子口中仅剩轻描淡写的“不值当”。
待他再审视面前的年轻人,才发现祝烨瘦削的身体里已经长出了钢铁的筋骨,一双美得摄人心魄的眼睛遗传自母亲,却也与卓远航的精明果决一脉相承。
他历经挫折,到底长成了本来该有的样子。卓远航把他教得很好,担得起卓氏的家业。
可卓氏是有指望了,那祝氏呢?
“烨儿,算爸爸求你,”祝庆祥简直想给他跪下:“祝氏就像我的孩子,你舍得,爸爸舍不得。爸爸不想它被糟蹋。”
“能力有限,爱莫能助。”祝烨终是心软了,这样伤人心的话梗在喉头,没有说出口。
他从未见过祝庆祥这般卑微,心生同情,垂眸回答:“我想想吧。”
夜深。祝庆祥在酒店接到苏慧的电话。
“老公啊,在那边还习惯么?天气是不是比家里冷,有没有带厚衣服?”
苏慧的温婉曾是他割舍不下的白月光,事无巨细的关心总能让男人心里熨帖。祝庆祥也是花了很多年才想明白,这可能只是她一种含蓄的查岗方式。
如今再接到这种电话总是哭笑不得,心想我一个花甲老人,还能怎么兴风作浪。饶是如此,他还是老实回答:“还好,带了。”
苏慧设计的戏码,若是他不好好配合的话,后果相当严重。祝庆祥脆弱的精神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