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三十岁的第一天一点都不好过,陈原昨天还在感激生活奖赏他的这颗糖,今天就被揍得两眼发黑爬不起来。一夜之间,他成了不知廉耻的介入者,然而他却连咒骂唐舟的资格都没有。
陈原宿醉时都没有吐得这么厉害过,他吐到眼眶发红,胃都瘪成一小小的团,苦涩的胆汁都要被他从身体里挤出去。要不是因为周周,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那些他曾经无法理解的行径现在都变成了解密的线索。
难怪唐舟说他不愿意回到过去,难怪他总是表现得对未来兴致缺缺。
难怪他说了那句喜欢之后就没了后续。
唐舟就是在这座洗手台前对他说了喜欢,陈原还能真真切切地回忆起当天的情景,当时他是多么无措啊,面红耳赤,现在却像个站在镜像之外的异类。
陈原一手扶着墙,在卫生间里的瓷砖地上坐下,一时间想要干呕,张开嘴却挤出了无休止的干咳。他伸手够过一旁的厕纸,扯过一大团往嘴边胡乱按了两把,失魂落魄地望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织灯。
唐舟不仅比他聪明,还比他清醒,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深情款款,一厢情愿。陈原苦笑两声,他不是没有警告过自己,结果只有唐舟贯彻了逢场作戏的精髓。
可是唐舟他也是条断线啊!就算结婚了也不过是重蹈自己的覆辙。陈原头疼欲裂,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的苦楚和哀愁半天都找不到落脚点,它们在他的胸口里逐渐膨胀,变成一团沉重的、墨绿色的毒气,顺着他的血管四处攀爬,犹如附骨之疽。
陈原一夜未眠,他的心里好像塞进一块灰色的秤锤,拉扯着他直直向下坠落。
周日早晨,唐舟发现他烧得更严重了。
“三十八度五。”唐舟收起体温计,拿出手机,“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陈原昏昏沉沉地掀起眼皮,哑着嗓子道:“不用了。”
“烧得这么严重,可能要打退烧针。”
陈原摇摇头,“我今天还没吃退烧药,吃药了就好了。”
“医生过来看一眼也好……”
陈原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都说不用了!”
唐舟被他冷不丁一喝,立即噤声,陈原意识到自己失态,哆嗦着牙关,重重喘了口气:“晚上还烧得话再让医生来吧……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好吗?”
唐舟垂着眼,在床边站了半晌才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