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霭抬起头呼出一口气,脖子胳膊都太酸,他晃了晃头一惊,后知后觉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院落。
方才在路上太着急了,没顾得多管,只说“回去”,但对阎来说,这里可不就是“回去”。
真是阴差阳错,吴霭抱起琴起身,一转头,惊吓乘以二——他右后侧一米外,稍高两级的台阶上,庄正坐在那儿。
夏令时的白昼绵长,八点将晚不晚,庄笑盈盈的,率先开口:“看来我说的没错,是真的好玩。”
他换好了居家的装扮,洗了澡,吴霭闻见了介于薄荷、柠檬还有艾草之间的香味,再一定睛,发现他旁边还放着一个喝空了水的杯子。
吃惊乘以三,他问:“你过来多久了?”庄摸下巴:“半小时?也许是四十分钟。”
“我修了这么久?”吴霭继续惊讶,问:“你一直在看我修琴?”“对啊。”
庄笑,站起身歪了歪头,说:“修琴?”他做了个进屋的姿势,吴霭舍不得去抓自己刚调节好的琴颈,怀抱着吉他跟上去。
他用劫后余生的语气,道:“是修琴,我看见这把琴的时候,它被人撤了弦!天哪!怎么会有人这么做!啊呀,我差心疼到晕过去了!”庄帮他开门,饶有兴趣:“嗯?”方才太惊心动魄了,吴霭打开话匣喋喋不休:“你知道吗?庄!这把吉普森蜂鸟我以前只在论坛见过!1944年产的!你看这个标志!1944年!古董琴!大半个世纪啊!四舍五入就是一百年!一百年前你不存在我不存在,我爸也不存在,但它存在!宝贝啊!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居然没有弦,真的,我都懵逼了!吉他的琴颈如果没有弦的张力会弯曲的!它已经很老了,这种伤害不可逆,我去买弦的时候老板都要关门了!还好它应该没有空弦很久,太惊险了,给我急的啊!汗流浃背!”他一进屋,自顾自地走,庄反过来跟在他身后,应:“哈哈,原来这样,我被小吴霭科普了。”
吴霭来到书房,抱着琴来回打转,他从沙发转到书柜边上又转到窗前,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被庄见了,调侃:“怎么跟小狗似的?”吴霭不理,像风水师在瞰地,深思熟虑后跑到沙发上拿来两个坐垫,怕吉他着凉似的垫在了钢琴旁边,全程小心翼翼,弄好了才开口:“暂时条件有限,它不能晒,不能潮湿,温度也要适宜,我先放这里,庄,你如果路过小心别碰着啊。”
庄靠过来,看稀奇似的:“可这不就是一把琴吗?”“是琴。”
吴霭边点头边解释:“但琴颈受伤了。”
庄坐到沙发,说:“太娇气了。”
“喜欢的话它就娇气,不喜欢就不娇气。”
吴霭靠到他旁边,眼睛却还盯着琴。
庄摸他头顶,轻轻往自己方向转,说:“那么你是喜欢。”
日落色的面板历经过岁月的打磨仍然带有光晕,指板上的纹路清晰到性感,方才只随便按下了几个和旋,音色和手感太令人着迷。
对于这样的珍宝,“喜欢”二字太过简单。
吴霭看着它,意犹未尽,心痒手痒牙齿痒。
他拧着庄手上的力量,说:“这把琴太稀少了。”
庄继续扒着他的脑袋,问:“嗯?”“1944年的J45,当时吉普森哪有什么量产的规模?本来发行量就小,而且吉他的保存比钢琴难。
我在论坛见过一把成色没这么好的,就已经被大家奉为神器了。”
吴霭心驰神往,搓着手道:“庄,我好高兴啊,我等它养养伤就弹。”
庄绕他头发:“小吴霭,现在弹吧。”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