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似乎很确定要走去的地方,裴苍玉跟在他后面,边走边打量大厅的人。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什么人都有,但有个共同的特点,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这让裴苍玉觉得十分诡异。在他往前走的时候,还看见一个女人抬起头看他,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无神的眼睛焕发出一种怨恨的目光。裴苍玉吓了一跳,这怨恨来的莫名其妙,女人转开脸,仍旧是那幅表情,四下转着头,恨意越来越明显,咬牙切齿,又在某一瞬间突然停下来,好像关掉了一个开关。
看来不是针对个人。
白石停下了脚步,裴苍玉也停下来。
面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驼背老人的背影,头发银白,坐在窗边,白丝被风吹得飘起来几根,他腿边蹲了个小女孩儿,正托着下巴跟这位爷爷玩,他们在下国际象棋,女孩儿毫无规律地走了又退,反悔着下棋,下错了就咯咯地笑,然后把棋子摆回去。
老人也不多说,也只是笑起来。裴苍玉听见他的声音,是很温和的男声,和白石的声音很像,但是低一点。
女孩儿看见了后面走来的白石和裴苍玉,一惊,手里的棋子掉了下去,老人动了动,弯下身子给她捡,捡得很辛苦,颤巍巍地握住,小心地放在了棋盘上,才顺着女孩儿的目光慢慢转头。
白石上前一步,扶着轮椅转过来,朝老人笑了笑:“爸。”
裴苍玉猜看清这个男人。
满头银发,面容看起来六十多岁,脸颊消瘦锋利,戴一副银边眼镜,眼神很是黯淡,带着点笑意,看起来脾气很好,他坐在轮椅里,但看得出原来是个高大的男人,两腿空荡荡,皮相有点发黄,是暴瘦的遗症。
裴苍玉下意识地就问好:“您好。”
男人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耳朵,裴苍玉才看见上面挂了白色的东西。
白石告诉他:“听不到。”
“这样……”裴苍玉点点头,“那你教我一下手语?”
白石说:“我不会。”
男人转头仰脖子看白石,他一动裴苍玉才发现他脖子上都是疤痕。
“你来了。”
裴苍玉一惊:“他会说话?”
白石点头:“他只是听不到。”
刚才下棋的女孩儿从白石身后绕过去,扑进男人怀里,埋着脸不抬头,又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继续去下棋。
男人有点无奈地看看裴苍玉,又看看白石:“她刚来两个月。”
白石点了点头,拎着女孩儿的后衣领要把她拉起来,但女孩儿只是抱得更紧了。
“那个……”裴苍玉上前一步,“先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