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会长大的,”泽维尔说,“我也可以去做工人啊,这样还能跟你一块儿回家。”
“你——唉,给别人干苦工,能有什么出路呢?”以撒说,“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听说对面那个教堂里有个伦敦来的年轻牧师人不错。我什么时候带你去找找他,看他愿不愿意教你点儿东西,什么拉丁语、地理……也许以后你也能做个牧师。”
“牧师?有你赚得多吗?”
以撒笑起来:“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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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年轻牧师的确是个好人,他欣然答应了教学的请求,唯一的要求是泽维尔需要皈依天主教。对穷人来说,信奉任何宗教都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有填饱肚子的机会,改宗也并非可耻的事。
于是泽维尔受洗后成了天主教徒。从此,大字不识的以撒的床头多了两本圣经手抄本,一本是用拉丁语写的,一本是英语。可怜的泽维尔连晚上闭上眼睛都在做背书的梦,喃喃的拉丁语把以撒都给吵醒了。
“你能不能别念了?”以撒问。
“我有吗?这不可能。”泽维尔说。
……
泽维尔在一天一天地长大。
前几年,他有时睡熟了还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喃喃说:“别打我……对不起……”而这时候,以撒总把他揽在怀里,很不温柔地拍抚起来,直到他带着冷汗重新睡去为止。十年后泽维尔和以撒谈起这件事,一直抱怨说他当时简直是被打晕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变成了泽维尔每天都钻进以撒怀里睡觉的理由,而且还催促以撒每天洗澡,否则他就睡不着觉。
“你以前难道是什么小少爷不成?为什么事儿这么多?”
以撒没搞懂自己洗不洗澡和泽维尔睡不睡得着有啥关系。他一直是个反应迟钝的家伙,直到泽维尔的体重足够把他的手臂压麻,某天才突然想起来问:“但是你为什么非要我抱着睡呢?”可是这时候他也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的睡觉方式了。
当小床就要睡不下两个人的时候,泽维尔的老师特地来码头上找到以撒,坐下来和他谈了很久。
那天,回到家后,以撒告诉泽维尔:“下周,你就去修道院里进修吧。”
“为什么?”泽维尔问,“那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
“你连澡都不记得洗,更不要说衣服了。”泽维尔说。
“……这关你什么事?”
“这么邋遢怎么行呢?我走了,谁来提醒你?”
“这说的什么话。好像认识你之前我没活过似的。”
“不行啊, 这怎么行?”泽维尔急得开始滚车轱辘话。然而,蛮不讲理的以撒并不理会他的絮叨,自顾自替他收拾好行囊,押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