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再三,隔着门,朝外吩咐几句话。
苏敏官从容收了枪,日记本揣到自己怀里。
“你的陈情信我看了,”赫德一肚子没好气,一边收拾桌子,将涉密文件塞进抽屉里锁上,一边冷冷道,“我也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林小姐的案子。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学的私贿上官、官商勾结,但这是我不能容忍的犯罪。从个人感情出发我很遗憾,但作为看重声誉的海关官员,我只能说,我希望她像任何一个男性公民一样,开庭受审,受到法律的公正对待。我已经托人向本地藩司传话,希望她能够得到相对宽大的裁决。这是我唯一能帮助她的。”
苏敏官盯着赫德那双绿色的眼睛,忽然冷笑。
这个一辈子从没受过大清法律束缚的洋人,在这夸夸其谈什么“公正的法律裁决”,实在幼稚得可笑。
轮船不同寻常地震动了一下。螺旋桨的轰鸣声渐弱,波浪推着船身。
困惑的船员们依照赫德的命令,正在原地掉头。
“林姑娘是冤枉的,”苏敏官反客为主,坐在赫德的皮椅子上,从容道,“她曾递信去江海关,不过赫大人这一个月都在海上跑,收不到也正常。总之,你最好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现在咱们来谈谈具体怎么做。”
赫德听着他那熟练的命令语态英文,一瞬间有些迷惑:这船上到底谁说了算?
“顺便告知,我还有同伴数名,有的在这艘船上,有的在岸上待命。你找不出来是谁的。好啦,不要多想了。现在我是您的客人。”
苏敏官脱下男仆短褂,从随身提包里找出一件半旧元色细行湖绉长衫披上,一瞬间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儒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