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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只有十三岁,说不害怕是假的,尽管这件事已经计划了两年,真到了决心动手的一刻,他还是按捺不住的打心眼里寒战不已。虽然害怕,但他不想回头。他很害怕,但他更愤怒。

电影喋血双雄里,杀手小庄说过,没有女孩子是天生自甘下贱,也没有男人天生愿意成长为一个杀手。

厂子家属区的邻居们说的没错,龙生龙凤生凤,贱货的闺女还是贱货,杀人犯的儿子就该是杀人犯。

用张娜她妈的话讲,这是命,得认。

张娜妈是个很好的人,据说年轻时候跟野爹关系匪浅,在这几年中也仅有她还惦记李牧野姐弟。而张娜则是李牧野的发小,玩伴,妹子,校外辅导员,天使,煮鸡蛋以及各种零食供应商,也许还兼着梦中情人。

厂区前门是一条商业街,叫老前门。李牧野坐在路旁的树丛间,上班的自行车流和煤炭燃烧的雾霾遮挡住他小小的身形,很不起眼,像一匹准备伏击的狐狸。

老前门街上,高小松刚从厂办商店里出来,手里提着一条烟两瓶酒和几样熟食,正准备开始新一天呼朋唤友吃喝嫖赌的生活。李牧野快步迎上去,高小松看见了他,毫无防备的叫了一声小舅子,正要问你姐姐为什么没来时,冷不防感到腹部一凉。顿时意识到自己被捅了。

李牧野出手果断,尖刀穿透了外面的夹克和里边的棉袄,将寒冷的空气导入高小松的腹腔。

鲜血喷涌,疼痛袭来的时候他看到李牧野手中的尖刀,刀尖锋芒毕现,三棱的刀刃上染着他的鲜血,又一次被这个平日里被他呼喝打骂惯了的小崽子送进了他的腹中。这一次位置偏左上,刀刺进去他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有深刻的寒意狂涌上心头。他丢下手上的东西,愤然举起拳头,却又无力的放下。当胸喷溅出来的热血带走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

“真他妈冷啊。”他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拼尽了全部力气抓住李牧野的衣角,仰起脸来说道:“我以为咱们就算不是亲戚,至少也不算是敌人。”

李牧野冷漠的看着高小松,夺回了自己的衣角,任凭他颓然倒地,然后只剩下抽搐和垂死挣扎,很像一只死狗。想起了两年前,自己收养的那条东北大笨狗被这个人带一群流氓弄死吃肉的时候,临死前也曾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原来有些人的命并不比狗命高贵多少。

这一刀曾经对着树上画的假人练习过很多次,根据九一年出版的外科医护手册记录的内容判断,这样的口子和这么大的出血量,这家伙应该是没救了。小小的年纪,凶残的眼神。磨难有时候可以把一个人过早催熟,有时候却可以把人变成魔鬼。在这件事上,年纪大小不是关键,天性和阅历才是决定命运走向的根本要素。

“你打我,骂我,也曾经照顾我不被别人打骂,所以我不因为这事儿恨你。”李牧野蹲下身子,贴在高小松的耳朵边说道:“但你不应该打我姐,你应该谢谢我姐姐多忍了你一年!”又道:“或者你应该后悔错过了这一年改正错误的机会。”

高小松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血从唇角溢出,充满了口腔,他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