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陆十九先走了,不等对方询问就伸手一指:“衣服手洗,不能机洗,一定熨好再给我。”
陆十九:“……”
医生办公室、值班室、会议室、病房都算作住院区,与家属等候区之间有道门,出来进去都需要刷卡,等候区有个前台,登记每天除医生之外的出入人员,前台在一般情况下,看见常来陪床的家属都会简单签个字直接放进来,除非是陌生面孔,否则一般电话都打不到住院区。
江玉初刷卡出门,正要问是谁,就看见一人西装革履的端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打发时间的杂志看的津津有味,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过来,在两人之间的地面铺上一层暖黄的光。
这人头发乌黑,梳的一丝不苟,五官端正,眉眼间的皱纹带着久经风霜后的沧桑与沉稳,久居上位的气息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听见声音,那人的注意力从杂志上挪开,轻飘飘地扫了过来,随即钉在江玉初身上,上下打量他几秒,忽而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眼角皱纹也随着这动作也加深几分。
“好久不见。”
江玉初一推眼镜,嘴角微微勾起。
“好久不见,顾老头。”
医院北门出去是条长街,江玉初熟门熟路地到了一家烟酒超市门口,那正停着辆SUV,他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顺嘴调侃了一句:“还是当爸的知道低调行事。”
顾立文也不恼,笑呵呵地回答:“长泽给你添麻烦了。”
江玉初系好安全带,“可不敢,顾大少爷年轻气盛,连保镖都出动了,就那穷乡僻壤的小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惹了什么道上的人。”
他目光闪了闪,状似若无其事地开口:“再说,没您的许可,他能知道我在哪?”
这要是以前,江玉初是怎么也不会和德高望重的长辈这么说话,尤其这人还是顾长泽的父亲。
他只会谨小慎微地走好每一步,在泥地里翻来覆去好一顿揉搓,烈火焚心,勉强把自己烧成一个像样的瓷器,才会多几分资本和底气来面对这人,妄图能得到对方的祝福。
谁能想到今天,他也可以举止泰然满不在乎地去揶揄人家。
因为无所谓了。
顾立文不接纳他,不同意他和顾长泽的事,本来就不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阻挠。
梦总是突然醒的,就像泡沫一般,越吹越大,最后啪地破灭,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虚。没有脚踏实地的建立起来的东西,就无法形成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撑。
他对顾长泽的追逐,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立文但笑不语。
“老张,开车。”
江玉初坐了一会才发现方向不对,不是去茶馆,他面不改色地问道:“老头,去哪啊?”
顾立文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子也不掀一下。
“我家,你阿姨想见见你,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说完,他好像知道江玉初心里在想什么,紧跟着就接上一句:“放心,我那臭小子从来都不回家,你俩碰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