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换上白大褂,满不在乎地说:“可能是送患者结果送错地了。”
陆十九心说我信你个鬼哦,送病人更不可能送菊花了。
“这玩意放哪?”
江玉初把最后一颗扣子系好,伸手指了指垃圾桶。
住院医交班的时候特意说了下42床窦老爷子情况不太好,老爷子今天凌晨四点多开始高热,引流物浑浊带血,急查血常规发现中性粒细胞高出天际,出现明显的感染,现在正用抗生素往下压。儿子儿媳都不在,只有孙女一个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忙的团团转。
42床是江玉初的病人。
交班结束后,他直接去了病房,昨天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趴在床边上睡着了,他在老爷子腿上摁了摁,摁出一个坑。
水肿了。
老爷子形销骨立,肋骨之间的皮肤深深地凹陷进去,他费劲的喘着气,使劲吸进去一口又重重地吐出来,胸口一起一伏,引流管从肋间穿出,引出淡红的液体,像是在慢慢引出他的生命力。
他迷瞪着浑浊的眼睛,眼里半分光彩也没有,答非所问,神智有些迷迷糊糊,手指甲都泛了青。
情况不对。
再不舍得美人,他现在也得把人家孙女拍醒。
窦萌茫然片刻,一睁眼就看见江玉初正低头看着他,半张脸隐在口罩里,透过眼镜望过来的目光异常严肃。
“你爷爷这样多长时间了?”
窦萌怔了一下,猛地转头扑向窦老爷子,连着叫了好几声爷爷,窦老爷子眼珠小幅度的转了转,又归于寂静。
窦萌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声音都发着颤:“我不知道啊,我、我太困了就睡过去了,之前还能回我话啊。”
她一把拽住江玉初的白大褂,像是拽住救命稻草。
“我爷爷,我爷爷……”
“别慌,”江玉初的声音音质清冷,此时不慌不乱镇定如常,仿佛带着巨大的蛊惑力般抚过窦萌混乱的脑子,让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抗生素加大量,测一下指脉氧,急查血气血常规电解质,面罩把氧吸上,蛋白加上,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来。”
江玉初连开好几个医嘱,护士那边配液的配液,上面罩的上面罩,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回准备室拿了指脉氧仪,取了动脉血气针,端着托盘回了病房。
指脉氧仪显示92%,正常不应该低于94%。
窦老爷子手腕细的仿佛就剩骨头,江玉初在他桡动脉上触了几秒,随后利索地消毒,换无菌手套。
他的目光认真而专注,在拿起血气针的一瞬间,气质突然冷冽了起来,窦萌禁了声。
他偏头,静静地感受食指中指下动脉搏动的最强点,而后将针直接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