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曾经的江玉初试着说过,隐晦地提过,甚至光明正大一本正经地谈过。
可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当回事。
悔恨全都无济于事,人海茫茫,他压根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江玉初,只是有个念头不断地说着人还没死。
他不管这个念头有多么不切实际,只是自欺欺人,固执又坚定的认为人没死。
没死就有希望。
顾长泽简直把车开出了生死时速,高速转动的车轮下,雪泥溅起飞出好几米。
他想都不敢想,江玉初不光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一句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哥,你说什么样的人做事会完全不计后果呢?
顾长泽狠狠拍了下方向盘。
江玉初火海里拿证据的时候对死亡一点畏惧都没有,是因为觉得这世上没有可以牵绊的人吗?
好不容易有了牵挂,养好身体想要健全的回家,却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吗?
鹅毛大雪依旧,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江玉初确实在陵园里,雪天来墓地的人不多,守陵人对这几天天天过来的人印象深得很,顾长泽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踩的积雪嘎吱作响,没多远就看到了人。
江玉初静静地跪着,肩膀上,头发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穿得不多,身子被冻的一直在抖,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睫毛上承接的雪花也跟着哆嗦得颤颤巍巍。
可他依旧挺得笔直,自成一方天地,像是世界尽头暴风雪中倔强挺立的最后一棵枯松,哪怕是跪,也跪出了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顾长泽远远看着,心脏缓缓地揪了起来,随着一下一下的跳动而不断搅着拧着,苦涩蔓到全身。
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受了寒着了凉也隐隐作痛起来,却都不及心上的疼。
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不知道哪里的树枝承受不了积雪的重量,咔嚓一声折断了。
顾长泽小心翼翼地撑开伞走进了,把江玉初罩在伞底,掸掉他身上的雪,将自己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随即也跪了下来。
黑衣,白雪,一把黑伞,两个背影。
江玉初还是看着墓碑,也没动地方,好像是早就察觉到了顾长泽的存在。
他突然开口,被灌了一嘴的凉风,发出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是自言自语。
“帮个忙,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顾长泽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忍住了想把人搂紧怀里的冲动,他想说你要什么我都给,可一想到对方从不欠人情的性格,于是改了口,像是毫不在意地说:“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