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轩这句话虽然是斟酌着打的,但其实心里是没底儿的,毕竟他们并不很熟,表面上看钟瑜是个开朗随和的人,可内心对陌生人的防备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徐正轩以为钟瑜要考虑很久才能回复,一时间还有些忐忑,但没想到钟瑜很快就回了过来,而且就一个字:
——好。
他这么痛快地答应,甚至连客气地推托都没有,反而让徐正轩有些意外。
其实钟瑜看到这个提议时还是很犹豫的,一是和徐正轩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让他对日后的相处有些担心,万一合不来,以钟瑜的性格是很难开口说“不”的。二是徐正轩也没说价钱,如果太高,他怎么好意思再退出来?所以钟瑜坐在那里纠结着,想等晚一些再回复。但就在此时他听见了方文涛打电话,应该是他妈妈,说什么“知道了、会注意的、不用来照顾”之类的,他明白其实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先住进去再说,从几次交往中看徐正轩还不错,况且自己一个大男人,无权无势,就算有问题自己也不会吃亏,然后他便给徐正轩回了个“好”——多说无益,细节问题日后再谈。
徐正轩看到这个“好”字时,“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抓着手机看了半天,然后输入的字打了删、删了打地改了好几次,最后发过去一句“明天下班后在单位等我,带你认认门。”
钟瑜回了一个同意的表情,徐正轩知道他忙,便不再说话。
他坐在床边看着虚空的黑暗出了会儿神,心里有些乱。一切都按照希望的样子发展着,老天也是帮忙,“近在咫尺”比预期的实现得早,应该说是天随人愿了。徐正轩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钟瑜的那天,是的,印象太深了,他就像一把利箭,在绝无可能的意外之地,极速地扎了进来,箭羽震颤,破空而出,带着明媚又桀骜的气势,摇曳出一片耀眼的光。那光真是明亮无比,照得前面的际遇全部黯然失色,也照得后面的路光彩夺目。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心情,都在光影里飘然远离,只剩下当下的贪心与灼热的期盼,随着那人的一频一笑,坠入欲望的深海。然后是酒楼里的不期而遇,那好奇又认真的样子让徐正轩清楚地知道,往日迷雾般的彷徨与犹豫都随着那束光的到来而消失了,而自己,则被钉死在这片大开大阖后的旷野里——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魔力。
而现在,他终于要到他身边来了。
他真的很高兴,一想到可以日日见到他就很开心,倒也不是为了占什么便宜——虽然也想像过对方被压在身下的样子,那样一张脸若被欲望染上颜色,必定有着让人抓狂的魅力。可这些想像都是虚空的,他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只是按照过往的经验去安排他,时间一久就生出愧疚感,是啊,他凭什么这样描绘他呢?他根本不了解他啊。
徐正轩站起来在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不息的车流,心里嘲笑了一下:他太了解自己了,这种前思后想的不安只说明他特别在乎这件事、这个人。钟瑜今天进来了,明天就可能出去,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就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这些都让他不安。想到这里,徐正轩猛地转身走进客卧,拉开衣柜,把梁悦琳放在里面的几件衣服拿了出来,装进一个布袋,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床底下:去他妈的“应该”,老子就要任性一回!
早上出门时方文涛看着钟瑜背着包有些吃惊,他知道钟瑜一向不爱拿东西,平日就是手机往裤兜里一塞了事,就连外出做任务也是扁扁的一个小包,只装基础的用品。
“哎,你今天什么情况?没听说要出任务啊?”方文涛说着捏了捏他的背包,软乎乎的,似乎也没什么大件。
“你第一天上班啊?什么时候出任务还要昭告天下了?”钟瑜把背包扔进后排座椅,扣好安全带。嗯,这车天天坐,都坐出感情了,等他家的小娃娃出生了就送一个安全坐椅当礼物。
“真出任务啊,”方文涛倒也不意外,毕竟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还想告诉你晚上我爸妈过来一起吃大餐呢,有你最喜欢的清蒸红鲟哦,要不要和林队说换人?”
“妈呀,你对我太好了,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