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懒得回应他，兀自埋头吃饭。

他匆匆出了门，张永强跟在后面。

七层楼梯，他们来的时候走得极慢；现在走得却是极快，就如鬼魅轻飘下去似的。只不过鬼魅没发出声，他们发出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到第三层时，女人惊恐的叫骂声传来，“谁把我家的绿萝毁了？”

王若韩停下，说：“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他看了看张永强，低下头继续走。

张永强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也不加掩饰，泰然说：“刚才在你家门外等你，因为太无聊，想打架，又没看到一个人，所以就跟草打了一架。”

王若韩听出他话中带刺，也不去争辩。两人没有再多对话。

秋日的风，吹在身上已有寒意。

王若韩在张永强的强烈要求下，围着围巾，但帽子，他拒绝。

他不想再被认为是女孩子。

太尴尬。

张永强推着自行车，既然王若韩不愿意戴帽子，那干脆他也不再骑车。本来天气较冷了，他的病又没彻底好，万一再被冷风吹，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让王若韩坐在车后，他推着走，王若韩又拒绝他。

今天被拒绝多少次了？

张永强开口问道：“你们家重女轻男？”

王若韩低声说：“不是。”

“不是？”

“我是他们抱养的孩子。”

张永强看不到他的表情，中午的太阳明明是最温暖的，可落到王若韩身上，却透出股股寒意。

王若韩接着说：“他们以前对我很好，就像我真是他们怀胎十月，辛勤抚养出来的孩子。直到六年前，若琴出生，我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他抬头，用手挡住不算刺眼的光，说：“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骨肉，我……我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张永强在他前面停下，挡住光，他的躯体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灿烂夺目，他郑重地说：“你不是一个多余的人。”

王若韩的目光粘在他的身上，微笑着说：“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这件事，以前我总会埋怨他们，为什么不能对我像对待妹妹那样。后来，我知道真相，也就释然了。反而觉得他们的做法没有错。”

张永强拨下自行车脚撑，转过王若韩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冷声道：“为什么没有错。他们抱养你就该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对你负责，而不是等生下亲身骨肉后，刻意嫌弃你，排斥你。”

王若韩淡淡道：“那是人之常情。”

“什么狗屁人之常情，他们就是自私。”张永强又说：“你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有感情，不是说拿就拿，说弃就弃的。”

王若韩泪如雨下，号啕大哭。他的心里好难受，六年了，他在那个家默默承认了六年的委屈。他想逃离，可是他能逃到哪里去。他本就被抛弃一次。或许，过不了多久，他还会再次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