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床单就是深蓝色的,跟现在一样。
季竹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接过话茬:我记得,那时候床小,睡觉都要缠在一起。
晏尧抬头舔了一下他的下巴,嗔道:你不想抱我吗?
季竹弈把他压住,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不许点火,你射的太多了。
晏尧把腿盘上他的腰,在他耳边吹起:那时候多好
季竹弈低头堵住他的嘴:最后一次。
季竹弈仰面躺着,心里烦躁。
他有时候痛恨晏尧,骂他是个渣男,而又舍不得怪他,就笑自己贱;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在用别人的脸博取晏尧的感情,这感情是偷来的骗来的,总不真属于自己。
梦里是大四那年的下学期。
季竹弈跑到一家不大的外企去实习。
年少的季竹弈像同龄的少年一样有一颗叛逆的心,他不想继承家业,只想去西班牙创业,再把晏尧招到自己手底下当翻译。
毕业在即,实习结束又早就完成毕业论文的季竹弈成了大闲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叹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就和晏尧吵架了。
是他们交往三年以来第一次吵架。
晏尧冷着脸一晚上不搭理人,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他们的家。
季竹弈悄悄跟上去。
晏尧没去诸如酒吧公园这样散心的地方,而是去了市医院。
一开始季竹弈只是诧异,以为是晏尧爸妈住院了。
结果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
晏尧把那人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男人就伸出另一只插着针的手摸摸晏尧的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晏尧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嘴型是:我不会放弃的。
然后那个人转过脸来,嘴唇苍白,面庞消瘦,一看就生了重病。
但这都不是季竹弈关注的重点。
这个人跟自己很像,倒不是五官长得相似,是那种在街上远远看过去,一定会认错的神似。
季竹弈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想起来自己追了晏尧一年,结果某个平凡的日子里,这个总是一脸冷漠地拒绝他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就答应了。
他想起来晏尧从不接受他的礼物,或者干脆不收,或者还回一个价值相当的,好像谁也不欠谁才满意。
他想起来晏尧跟他搬出宿舍住了两年,从大到房租,小到买菜,全都坚持AA,一定要划清楚河汉界。
他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发现他缺钱,偷偷往他包里塞了个信封,却被劈头盖脸地甩过来,然后用冷暴力吵架。
他想,或许对晏尧来说,不是床上的病人和季竹弈长得很像,而是季竹弈和我那短命的心上人长得很像吧。
季竹弈提前拿了毕业证书,不告而远走异国。
第十八章
阴天,层层阴云遮住天光,九点的早上却有风雨欲来的晦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