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他亏欠段景升那么多。
林端俯身,胳膊环膝,脑袋埋进双臂间,眉头不安地蹙着。
段景升一打开门,就看到脚下蜷缩的林端,如一只落魄的卷毛狗崽,连白花花的毛都弄脏了,可怜巴巴地缩紧身体,在梦里发出不安分的低吟。
段景升皱眉,心底冒出奇怪的酸涩感。
“喂,”冷漠的段老师不耐烦地喊,“起来。”
第6章 遗忘与铭记
林端其实并非睡着,而是发烧发糊涂,差不离要昏过去了。
段景升抓起他半截胳膊,像扯一装了重物的麻袋,狠狠将林端提起,林端难以支撑身体,迷迷糊糊朝段景升跌去。
他身上的泥土、雨水蹭了段景升满怀。
段景升微低眼帘,松了抓林端的力道,任由青年斜斜倚住他肩头。
于是干净整洁的男人立在门槛内,疲惫落魄的青年站在门槛外,隔着一道敞开的门,不太合适的贴住了彼此。
段景升呼吸微滞,他的脸色又沉下去几分,连语气都染上被冒犯的愠怒了:“林端,起开!”
林端恍然惊醒,扒住门框退下台阶,脑子摇晃,似乎能听见其中哗哗水声,他张了张嘴:“老师,车洗好了。”
段景升永远是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论外貌,他这样的,放哪里都是行走的荷尔蒙制造机,可惜气质太过生冷无情。
就像浑身有千万道刺,稍微靠近,便能将旁人刺得遍体鳞伤。
段景升注视着林端,幽深眼底似有暗潮汹涌,他忽然攥住林端的手腕,将他拽进室内。
林端趔趄几步跟上他,他的大脑已经跟不上四肢的动作,只有小跑着追上一步顶他两步的段景升。
段景升将他扔进沙发,毫不客气道:“把家里卫生打扫干净。”
“可是……”我有点累,林端几欲脱口而出的解释戛然而止,他委顿进沙发里,泄气地垂下眼帘:“好。”
段景升抬手瞥一眼腕表,冷淡道:“从现在起,我要出去,三小时后回来,希望那时你已经打扫完毕。”
三小时?!
林端瞪大眼睛,环顾这偌大的空间,光是他进来的这间——正对车库的储物房都大得让他头皮发麻,这整座别墅,别说三小时根本打扫不完,就是打扫完了,会死人的吧?
肯定会的吧?
“我只是……”一名普通法医而非家政……林端愣住了,他看见储物房一角丢着一只飞机模型。
机身约莫成人手长的两倍,机翼早就折断了,狼狈地跌在角落,不堪忍受岁月侵蚀,蒙上了厚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