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告诉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周围全是呼喊声还有警笛声,混乱得像一锅沸腾的汤,但我还是从一众杂乱中辨别出了这个镇静的声音。
大约是被对面的人感染到,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上方,“一根灯柱,白色的,上面有很多小灯。”
“你待在原地别动,抓紧,千万别摔倒!”
“……好。”我答应道,垂下去的手不住发抖,锥心的疼痛让我头颅里的神经突突乱跳,口腔里弥漫出一种苦涩的腥咸的味道。我没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摔倒不止一次了。
“严昱承……”
“我在。”电话那头立刻答到,“你再描述一下你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他话还没讲完,通话突然断了,我赶紧翻看手机检查原因,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开机。
原来刚刚摔的那一下就把它砸坏了,这通电话是它死机前最后的挣扎。
我蹲在灯柱后,风从骨头缝隙里灌进来,在我身体里呼啸而过,每一个地方都备受折磨,每一个地方都好疼。
你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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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对时间的感知出了问题,一会觉得只是短短一瞬,一会又觉得过了一万年。大脑里走马观花的是我的前半生,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我突然觉得它充满了遗憾,太多太多,像一张破碎的渔网,被满怀期待地甩出去 ,然而一网下去什么都捞不到。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做。
冰箱里冻着牛排,本来打算回去煎着吃的,陈艾希那个马大哈,一定记不得我给他交代的事;公司有没画完的图,小曹还等着,今早才发短信催过我;想帮我妈剪花,她已经叫过我好几次了,一直都没空;还想……还想做什么来着?
总感觉还差点什么,脑子里糊里糊涂闪过很多念头,但那件事就梗在嗓子眼怎么也蹦不出来,渐渐的,心头泛起焦躁和不安。
还好,我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我还想再跟严昱承说些话。
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我好想见他,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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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昱承来的时候慌乱的人群才刚刚安静下来,他粗鲁地拨开心有余悸的人流,像愤怒的捉奸丈夫一般四处搜寻着,牙关紧咬,目光如电。
“严昱承。”我喊到,声音低不可闻,一下子就被风给扯碎了。
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立刻四处张望,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的目光在黑夜里黏连在一起。
那一刻,我的心跳几乎都停滞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绝对很狼狈,但他也称不上体面,领口的扣子扯掉了,领带皱巴巴地飘在胸前,皮鞋上全是脚印,脖子上还淌着晶莹的汗。
他在粗重地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像一头奔跑了几千米却徒劳无获的狮子。
望着严昱承通红眼睛,我想笑一下,让气氛松快些,可是嘴角却坠了两个秤砣似的,怎么样也勾不上去。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