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隐“哼”一声:“算了,瘆人。”
沈浔放了手,一脸委屈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他开口,声音里夹着疲累:“对不起……你疼不疼?”
时隐抿了一下嘴角,一阵刺痛就爬上来,他说:“也就那么一点儿吧。”
沈浔呼一口气,声音茫然发虚:“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啊?我一直一意孤行,别人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
“你说那个什么宇?”时隐想起便恨恨的,语气陡然变硬,“这你可没错,要不是因为现在……我他妈弄死他。”
“操,没说这事儿,我当然没错,我他妈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沈浔说,“我是说,我不听他们的话,偏要学艺这件事。”
这事儿在沈浔心头压了好久。他生命里没有多少开心的事,但如果躲起来去雕刻或者绘画,他就会暂时忘记一切。
一两天不动笔,他心痒难耐。
可是楚倩他们并不是捆他手不让他画,而是在逼他,逼他自己放下画笔。
这一放就是一个月,他每天心里堵得慌。
他把所有画具都收起来了,再用数不清的习题集占满自己,忙到脚不沾地,但心里还是发慌。
因为他没有权利做梦了。什么未来的画家、雕塑家,都没可能。
“……”时隐不答,几个呼吸之后,慢悠悠地问,“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再雕东西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停,就是一辈子呢?”
做什么事都是这样,凡事停下来就难以继续,再想开始时又会有千万个意外因素来阻止你,说白了,能停止的热爱不是热爱,那是一时的消遣。
沈浔这一停下,就是把所爱封进了象牙塔,从此日月轮换,有影子相随,却再也触碰不到,那么沈浔也就成了一个空壳。
要这么做,那才是错了。
“浔哥,”时隐侧过脸去,对上沈浔的侧颜,认真道,“他们把你丢掉了,你也要把自己丢掉吗?”
沈浔鼻梁高挺,鼻尖泛红,睫毛上沾着秋夜的水雾。时隐把他担忧的都说出来了,他眼眶一酸。
片刻后,他偏开头,拳头在面颊上抹了一下:“我也不想啊……”
时隐瞥了一眼,蹙眉把他拽起来:“走,上桥上走走。”
他俩喝得都有些多,脑袋晕乎,步履虚浮。
沈浔绷着脸走在前面,露水拂得一脸凉。他是挺没出息的,每次想起这些事都想哭。
桥上车流穿行而过,桥下亦是车水马龙,灯光璀璨,水波热烈,眼前的霓虹光线又被眼泪漫成了一片。
时隐跟在他身后三五步的地方,风吹着发胀的脑袋,车灯一晃,视线都有些昏花。
他看着沈浔略微颓然的背影,轻轻叹气,然后突然朗声喊道:“沈浔。”他很少叫他的名字,“干什么要弯腰低头,你又没错。”
“你傻不傻啊,自私一点有什么错?”时隐心里钝痛,“你就是太好了,什么都想着别人,总把自己扔在一边。别人都高兴了,那你自己呢,你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