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荧光一闪,忽然就灭了,躺在他手心静静的。他又想起那个夏末,他在河边扑腾了一下午,一身水,傻子一样给人准备礼物。
当时那个人怎么反应来着,好像拿到礼物都愣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捧着一团光。
那好像又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想着想着,时隐嘴角的淡笑凝固了。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沈浔只存在于他的回忆里了。
其实仔细一想,他们好好在一起的日子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短暂得好像一声蝉鸣。故事的开头那么轰轰烈烈,可最后竟然落得个仓促收尾,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时隐咂着那啤酒,苦涩顺着舌根钻进心里,叫他眉心紧蹙。
那个人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但却存在于他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他耳畔的一排耳洞,就像他习惯了早点喝粥加一份蘑菇,那些烙印烙在骨头上,一辈子也去不掉。
除去没有联系以外,这和他们异国恋的那段时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每次拿出手机看着空荡荡的消息列表,他都会清醒地想起他们已经分手了。
“后悔吗?”李旭盯着那萤火,突然出声,眼里闪着洞悉的光。
时隐指节一颤,虚抓着萤火虫,突然费力地上下摇晃着脑袋:“悔。”
他抬头一吸气,带着哭腔:“悔死了啊!”
这一声是从心眼里挤出来的,好像压了好久终于控制不住崩溃出来,那些痛苦终于乘虚而入,一下把心脏戳得鲜血淋漓。
他捂着嘴哭了,他后悔分手了,早知道分不分都是苦,他就死皮赖脸一直拖下去。可是他又好心疼沈浔啊,他不忍心当个拖油瓶。他们生来就有那么大的差距,人生注定要不一样,要好像再怎么努力也走不到一起。
他现在反而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沈浔,就像天生的盲人,从没觊觎过光。
李旭好像是头一次看到他哥低着头啜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他眼里,他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才十几岁,一个人扛过了多少生死与聚散,他坚毅得近乎无情,好像永远不会被打倒。但那个坚强的时隐好像一瞬间就像浪头下的沙堆一样垮掉了。
为什么谈个恋爱,会把人折腾成这样啊?
李旭叹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来,试探着拍了拍他,说:“你已经尽力了啊。”
相爱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他已经陪他走到了力所能及的地方,绑在一起太痛了,还不如分开。
可也就是因为倾尽全力,才显得那么的不甘,那么的刻骨。
他想沈浔了,每天都在想,痛得刻骨铭心。
临别时,李旭问他:“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
“你不上学啦?”
“……”高考的那道疤又在作痛。拼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到头来什么结果都没有。
从前人生有个奔头,这下好了,没人在前面等他,他彻底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能上学还是上学吧,一个人也得做打算。”李旭说,“我舅舅管得严,你要是有事找不到我,就去找我妈,和找我是一样的。”
这些话时隐到底是听进去了。他才二十岁,头顶有无比广阔的星空,总不好一直在这儿养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