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咋舌:“是是是,就你牛逼。明天被骂了别怪我。”
车开到家门口,沈浔刚要开门,贺屿又在车里探出头来问他:“联系方式你要吗?”
沈浔屏一口气站住了,指头碾着门把手上的雕花。
要联系方式,不唐突吗?
他现在开始害怕起来,他不知道时隐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干练成熟的样子。他一点也不像十七岁的时候了,他长大了,穿西装的样子很成熟很坚毅。
其实算上异国恋的时间,他们已经整整九年没有面对面过了。对面的人是时隐,是他爱的十七岁少年……不,那个人已经二十六岁了。他面对这样一个人,中间像是横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近在眼前的人,他却怎么也够不着。整整七年的空白,多少时空坍缩变换,连他自己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要怎么才能弥补他的缺席?
那个人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罗马,那样子像脱胎换骨了一样,他一下接受不来,如梦如醒。
他心里有无数翻滚的情绪,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最后竟然只化为一个轻轻的颔首,像是尘埃落定,一笔勾销了旧账。
他曾无数次预演过自己会如何与时隐重逢,他想一定要先把他揍一顿,骂他狠心,他也要把他甩掉,然后再也不理他。这些愤慨在他心里堵了好久,可是时间久了,风沙都能把磐石磨平,他再有什么怒气委屈,也全都随风散掉了。剩下来的全是不甘、遗憾,与蛰伏压抑着的思念。当初的事情好像一道好不掉的伤疤,放在心口,碰都碰不得。
他想他如果不遗余力地去找他,一定能有线索的,他想他要搭上一班国际航班跨越山海去看他,可是真到了久别重逢的时候,他却发现他们已经生疏到无话可说。
对面不识,不如不见。
贺屿瞧他不说话,又催问:“你到底要不要?”
沈浔想说不要,可是他又说不出口,堵得胸口胀痛。铜制雕花在指腹落下印痕,他不察痛感。这个逃了七年的人终于回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让他溜走?
贺屿看破,在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下车边走过来边说:“喏,你们家小翻译的,”他拍拍他的肩膀,“把握机会吧兄弟。”
沈浔拿着那名片也没什么用,一耸肩,随手搁在门口的信箱上。
半夜他做了怪梦,睡不安稳,心里反反复复跳出一些往事来。那张名片好像卡在他胸口的位置,怎么也顺不下去。他不耐烦地翻身起来,和衣下楼,开门一看,那名片早就不知道被吹去哪个地方了。
心里突然一阵瑟瑟的痛,就好像他又把人弄丢了一样。手机没带,他只能就着院子里那一点灯光,在草丛里扑腾翻找,蹭一身泥。隔壁的狗惊得直吠,拴脖子的铁链咔咔直响,主人一通臭骂。
他到底是没找到那张名片,天色青白的好像他的脸色。他笑了笑,是不是老天都看不惯这孽缘,叫他别继续了?
七年了,他一个人在巨大的苍穹下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他有时忘了自己在等谁,他只知道他要等,等得好苦。
他找不见时隐,心里又好像穿着一条细线,总是牵挂。直到元裴给他来了电话,他才顺理成章地把这条线拽住了。
第71章